瞄了一眼一臉陰郁的鐘上将,王副官心一橫,眼一閉,咬牙結結巴巴的回答。
“真的沒有,附近的監控全部都被炸碎了。根據青蒙蒙腳上的定位系統來看……爆炸發生的時候……他的位置就在别墅裡。”
“閉嘴!”鐘霜的眼眸裡似乎有血液要湧出來,面上再次浮現出一絲絲跳動扭曲的血管。
“我不信。”
他緩步走入那個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多的别墅。
現在,那裡隻剩下一個可笑的大坑。
所有他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所有的東西都被撕成了碎片。
鐘霜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把大錘在從内部敲打着他的腦袋。
咚咚咚。
咚咚咚。
腦子裡的一切都随着這棟小樓碎掉了。
他懷着最後一絲希望走進了被燒成灰燼的斷壁殘垣裡,地下室的鐵門已經被燒得火紅,卷曲着,裂開了一條大縫,像巨獸大張着血盆大口。
鐘霜沒有絲毫的遲疑,伸手握住了燒的火紅的鐵門把手。一陣皮肉被燒焦了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皮膚瞬間被燒焦,晶瑩的水泡瞬間布滿了他的掌心。
但鐘霜像是沒有痛覺一般,把手中燒紅了的鐵門撕扯了下來,活活撕下了一層手部的皮膚。
他明明可以把手臂用外骨骼包裹起來再去開門,可他沒有。
他好像有意的想要去感受痛苦,故意在懲罰自己。
鐵門是破損着的,爆炸的沖擊波自然從縫隙中沖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裡所有東西都被撕碎了,但碎片要比地面上大一些。
房間不起眼的角落裡有一個縮成一團的黑色的物體,質量極小,像是身形萎縮枯瘦到了極緻的老人留下的骨骼。
鐘霜第一次知道了軀體不受控制的顫抖是什麼感覺,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關節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頭疼的像要撕裂開來,腦子有一個聲音在嘶吼。
“不要碰!不要碰!”
“轉身,離開!”
“立刻,馬上!”
“蒙蒙不在這裡!”
可他還是不受控制的輕輕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碰觸了對面那具燒成焦黑的枯骨。
鐘霜伸出手輕輕的一觸摸到了對方焦黑的皮膚。
萎縮成一團的焦黑枯骨,就在鐘霜面前碎了。
他早就被燒到脆裂了,就像燒焦的煤炭,黑色的屍塊滾落了一地。
最完整的一塊,依稀還能看出是腳骨的形狀,連接着一條已經被燒到漆黑的鐵鍊。
地下室中的空氣依舊溫度極高,空氣都被高溫所扭曲,鐘霜整個人就像被浸泡在一碗熱騰騰的粥裡。
腦子裡隻回蕩着兩個字。
蒙蒙。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自己不是成功了嗎?
靠着青蒙蒙的作為誘餌,把殺害白夜涼的背後的勢力給釣出來。
自己今天還成功的摧毀了他們的一個基地,可喜可賀,不是嗎?
那自己的心為什麼如此的痛?比失去白夜涼的時候更痛。
他想要像以前一樣擁抱青蒙蒙,把他狠狠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捏住他軟軟糯糯的小臉,看着绯紅的色彩慢慢染上他的眼角眉梢。
他會用水靈靈的大眼睛,帶着不易察覺的哭腔,威脅自己放手,再不放手他就要咬人了。
他被捏住臉的時候,說話的支支吾吾的,像含了個小包子。
可蒙蒙碎了。
碎成了一地。
鐘霜手上的水泡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破了,鮮血從潰爛的皮膚中流出去。鐘霜用那雙鮮血淋漓的手用力一拽,扯斷了拴在那隻斷足上的鎖鍊。
然後,王副官就看到了讓他此生三觀為之破碎的一幕。
鐘霜撿起了那隻碳化的斷足,妥貼,小心的用手帕包了起來,然後揣進了自己的胸口。
那隻腳已經被烤幹了,隻剩骨頭,縮的如此的小,隻有幾歲小孩的手掌大小,很方便的就被鐘霜塞進了外衣的口袋裡。
他動作如此的自然,自然的好像他已經習慣了。
王副官想要上前,去勸一勸,可他終究隻是咽了咽口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走出廢墟的鐘霜一邊走一邊在喃喃低語。
“你說我是不是活該?”
“就是活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