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把保溫桶放在床頭上,然後走到床尾搖動病床,将祁玉的上半身漸漸擡高。
“張嘴。”裴聞倒了一碗小米粥,舀起一勺送到祁玉嘴邊。
祁玉聽話的張開嘴。他的嗓子很疼,吞咽并不容易。裴聞很有耐心的等他喝完,才會喂下一勺。
喝了大半碗粥,祁玉擺擺手,示意自己喝飽了。
裴聞将剩下的粥倒回保溫桶裡蓋好,站起身淡淡開口道,“我先走了。晚上我會過來給你送飯。”
祁玉拽住他的衣擺,将老周送來的一萬塊錢遞給他。
“嗯嗯嗯。”祁玉說不出話,隻好指指輸液瓶上的單子,又指指保溫桶,“嗯嗯嗯。”
裴聞聽懂了,祁玉說的是:給你錢。謝謝你。
不過裴聞沒有收,當着祁玉的面,他把錢塞到了祁玉的枕頭下面。
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祁玉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負罪感。他強行壓制下這種感覺。因為他沒有能力對抗資本的力量,資本隻需稍稍擡手就能讓他萬劫不複。他這麼做隻是為了好好活着。
祁玉睡了一覺,下午護士又給他挂了一瓶消炎藥。等他睡醒後,嗓子的水腫消退不少,能發出沙啞的聲音了。
裴聞是晚上八點過來的,仍然是保溫桶,裡面的粥換成了皮蛋瘦肉粥。
水腫消退後,祁玉的胃口好了許多,一口氣喝下兩碗粥。虛弱的身體也恢複了幾分力量,四肢沒有之前那麼酸軟了。
中途裴聞離開了十幾分鐘,回來時手裡端着新的毛巾和洗臉盆。
祁玉見他打了一盆水,然後拉上了病床四周的簾子。
“我、我自己可以。”眼見對方逼近到身前,要替他解開病号服,祁玉吓得說話都結巴了。
“哦。”裴聞将毛巾遞給祁玉,人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雙手抱胸看着他。
祁玉慢吞吞地解開病号服,露出胸前一大片細白的皮膚。上大學那會兒,一宿舍四個男生,洗完澡在寝室遛鳥,大家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這會兒就擦個身子,愣是給祁玉整臉紅了。他膚色本就偏白,發燙的熱度很快從耳根往下滲透到脖頸。
“你能回避一下嗎?”祁玉低着頭,不敢跟裴聞對視。
如果此時他擡頭,就會看見裴聞素來陰沉的眸底藏着洶湧的欲|望。
裴聞的舌尖頂着上颚,喉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然後,他什麼也沒說,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祁玉脫掉上衣,用力地擦洗着上半身。他自己也能聞到臭烘烘的味道,于是他擦得格外賣力。
等他穿好病号服,裴聞去而複返。
裴聞沉着臉,倒了髒水,替祁玉搖下病床。做好這一切,裴聞問祁玉要了微信和手機号,讓祁玉半夜有事給他打電話。
祁玉通過了好友申請。昵稱是裴聞的名字,頭像是一張全黑的照片。他試着點進裴聞的朋友圈,發現這個人什麼也沒更新過,朋友圈一片空白。
祁玉把裴聞的頭像放到最大,整個手機屏幕全黑,沒有一絲絲的光亮。
他對着黑屏發呆許久,直到消息的滴滴聲将他驚醒。
消息來自工作群,艾助對他住院表示了慰問,并為他申請了補助金,後續賬戶解封會發放給他。
祁玉沒心情回複消息,随手設置了工作群消息勿擾。
見他不回複,艾助私聊了他,在屏幕上打出一大段話。
祁玉,你隻要按照劇本走完所有流程,你的工作就結束了。不管結局如何,你都會收到報酬。你是一名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演員,我相信這對你來說并不難。你隻要過了心裡那一關,你一定可以做到。
祁玉,這是一份工作。你是一名演員,僅此而已。
後面的路怎麼選,就看你自己了。
祁玉諷刺地勾起唇角。他能怎麼選?總不至于真的逼死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