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假裝沒看到,出了便利店,邁着兩條長腿走得飛快。
裴聞跟在祁玉身後,提高了聲調叫他,“換窗戶的師傅到了。把你房間的窗戶一起換了吧。”
祁玉回頭瞥他一眼,停在原地。
“對你的救命恩人就這态度?之前不還給我做飯、收拾房間?”裴聞心想着一個月了,多大的氣也該消了。
“那你說實話。你到底看到了多少?”祁玉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晚上到底用過幾次主卧的廁所。
裴聞不想再惹他生氣,語氣誠懇道,“就一次。你搬來的第一天。”
祁玉倒回來,盯着裴聞的臉又窘又兇道,“看到什麼了?”
裴聞從頭到腳打量了祁玉一遍,最終停留在中段,用不确定的語氣評估道,“很可愛?”
祁玉起初沒聽懂,等确定裴聞看的是哪裡,他的臉瞬間爆紅,“你——”實在是無恥之徒!
祁玉很後悔問了剛才的問題,簡直是主動送給對方嘲笑他的機會。他在前面走,裴聞姿态閑散地走在後面。
後面裴聞再說什麼,祁玉都不跟他接話。一路來到六樓,祁玉發現家門敞開着,屋内傳出噼裡啪啦的打砸聲。他走近了往裡看,屋裡黑壓壓的站着一群男人,各個人高馬大,模樣看起來兇神惡煞。
“是不是他?”第一個看見祁玉的男人從身後揪出來一個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沖着他厲聲問道。
“是是是。”中年男人蹲在地上,雙手護頭沖着門口的祁玉哭喊道,“兒子。快救救爸爸吧!”
祁玉挑眉,有些意外這段劇情提前了。工作群裡并沒有通知他。因為心裡清楚對面全是請來的臨時演員,他倒是沒有多恐懼,但面上還是裝成驚惶的模樣,沖着那幫人問道,“你、你們想幹什麼?”
為首的男人粗啞着嗓子說道,“你爸欠了我們一百萬。他說你有錢。拿錢放人。”
祁玉一秒入戲,難過、悲憤、失望,各種情緒複雜交織在臉上,指着扮演自己父親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别廢話。拿錢。”男人不耐煩地打斷祁玉。
“我沒錢。他人随便你們怎麼處置。”祁玉失望到了極點,俨然要放棄這個不知悔改的父親。
“哼。我看你們父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聽說你們家還有個小女兒,是個女大學生對吧?”
當對方提及劇本中的“妹妹”時,祁玉臉上的恐懼加深了。
“别找她。别為難我妹妹。”祁玉低聲懇求。
男人擡起大腳,用力踩上祁玉父親的後背上,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還、錢。”
扮演祁玉父親的中年男人硬扛了一腳,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天臉憋得通紅。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用了力,一點兒也不像演的。
不等祁玉再說話,人被裴聞拉了下,等他反應過來,裴聞已經站立在他的身前。
對面的人原本氣勢嚣張至極,跟裴聞對上後,不知不覺就弱了半截。畢竟眼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裴家大少爺,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即便隻是在演戲,他們也不敢動對方一根頭發。
裴聞沉着臉問祁玉,“他是你爸?”
“嗯。”祁玉臉色難堪地點頭。即便是演戲,有這種父親也讓他覺得萬分丢臉。
“他欠你們多少錢?”裴聞問對面那幫人。
為首的男人強撐起王霸氣勢,一臉鄙夷道,“你他媽又是誰?老子剛才說過了,一百萬,一分也不能少!”
裴聞斜睨了對方一眼,眉宇間難掩厲色,而後他低頭看向自稱是祁玉父親的中年男人,“你說。你欠了他們多少錢。”
“就十萬。上個月祁玉沒打錢回家,他媽看病吃藥得花錢,我找他們借了十萬。誰知道才一個多月,他們就要我還一百萬。”祁玉“父親”越往後,聲音越小,慚愧地低下了那張老臉。吃什麼藥需要借十萬,他借錢幹什麼,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裴聞眉頭緊鎖着,翻出七年未曾打開過的備用通訊錄,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鈴聲響了兩下,對面接通。
“陳叔。我是裴聞。有事情想拜托你。”
祁玉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隻見裴聞說了幾句後,将手機遞給對面的頭頭,聲線清冷,“你接一下。”
“誰啊?别以為随便找個人就想唬住我。老子不是被吓大的。”三十秒後,對方額頭冒出冷汗,一邊擦汗一邊對着手機那頭的人恭敬答複道,“沒。您是知道的,我們現在是合法借貸的金融結構。利息是雙方合同裡提前約定好的。我們絕對不搞暴力催收,您放心。哦,讓裴聞接電話,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