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頃刻間被瓦解，他不再克制自己。從他看到祁玉的第一眼開始，那雙羞怯含情的眼睛總是時不時出現在他面前，現在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祁玉本想着這隻是例行公事，他隻需要機械的做完這些事就可以。可事實并非如此。

任務？祁玉早已忘在九霄雲外了。

此刻，他的身心便充斥着這種巨大的滿足感。他相信裴聞也是如此。不然這個男人不會如此不知疲倦、不分晝夜與他癡纏在一起。

第二日中午，祁玉是被電話聲吵醒的。他在裴聞的懷裡翻了個身，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裴聞按了接聽鍵，将手機放在耳邊。

打電話的人是譚校長，“裴總。我這邊給您預留了一對一名師的課程，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祁玉隐約聽出了譚校長的聲音，急忙翻過身來看向裴聞，眼睛裡全是對學習的抗拒。

裴聞眯起眼睛，起了捉弄的心思，“你把老師的資料發給我看下。”

祁玉聞言，大驚失色，用口型勸裴聞，“别說了。”

裴聞假裝沒看懂，繼續說道，“課表也發下。”

挂了電話，裴聞似模似樣地看起老師的資料。像這種名師一對一課程，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在裴聞眼裡，祁玉是一塊未經雕琢過的璞玉。裴聞起初的想法是精心雕琢這塊玉，讓這塊玉發出更加迷人奪目的光彩。

而現在，裴聞的想法變了。他想私藏美玉。以他目前的能力和收入，養祁玉沒什麼大問題。

兩個人心中各有盤算。祁玉佯裝上廁所，反鎖了衛生間的門，在手機上瘋狂扒拉劇本。之前劇情跑偏了，新劇本一時半會兒改出不來，他需要找個合适的節點插進去繼續演。原劇情是裴聞在祁玉身上看到了白月光的影子，情不自禁地被對方吸引。在上次祁玉父親大鬧，裴聞英雄救美後，兩人酒後亂性，确定了關系。

上次祁玉裝醉沒成，這次倒是成了。

祁玉把前後劇情捋了一遍，決定就從這個節點繼續往後演。

不過原劇情中，祁玉是個性格敏感自尊心極強的人。裴聞并沒有讓他辭職重新回去讀書。兩人在一起後，祁玉堅持在便利店上班掙錢還給裴聞。

為了立穩人設，祁玉走出衛生間，從衣架上取了工裝T恤穿在身上，然後是黑色工裝長褲。其實他腿肚子還在打顫，這時候去上八個小時的站班一定生不如死。可是人設不能崩，他必須演出倔強堅韌的主角人設。劇情可以跑偏，但人設絕對不能崩。

裴聞點了外賣，在餐桌前擺盤。見祁玉一身工裝從卧室走出來，他眯起眼，目光中帶着審視意味。

祁玉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表面強裝鎮定解釋道，“我和周老闆聯系過了。他同意我回去繼續上班。”

“你确定要繼續回去上班？”裴聞試着抛出橄榄枝，循循善誘道，“你跟了我。我自然會養着你。”

祁玉抿唇靜默幾秒，而後倔強開口道，“我還有我的家庭要供養。你也沒有義務幫我供養我的家人。謝謝你的好意。”

裴聞皺眉。他是喜歡祁玉沒錯，但是一輩子供養祁玉背後的家庭，此刻的他并無法保證能做到。兩個人能走到哪一步尚且未知，裴聞不敢打包票。在祁玉拒絕了讀書深造的計劃後，裴聞确實沒理由将祁玉關在家裡不上班。

極短的時間裡，裴聞思考了很多。他淡淡地點頭，示意祁玉坐下來。“吃完飯再去。上班也不急于一時。”

祁玉順從地坐下吃了一碗飯。體力恢複了稍許。他起身跟裴聞告别離開家。到了便利店，他直接走到櫃台後面坐下大喘氣。

老周見他唇色蒼白滿頭虛汗，走過來關心他。

祁玉也不好意思說是整夜縱欲累的，隻能解釋說腸胃不舒服。

“不舒服就在家歇着。這班少上一天沒什麼。”老周滿不在乎道。老周在這個劇組隻是個路人甲，覺得拿錢演戲而已，用不着拼命。

祁玉苦笑着搖搖頭，他跟老周解釋不清楚。他必須維持人設走劇情線，沒有劇情線支撐時，他不敢跟裴聞長時間待在一起。他演的是戲，但又不全是戲。裴聞也不是一個紙片人，而是個極具魅力的優秀男人。

在櫃台後面坐了半個多小時，祁玉實在不舒服，老周讓他到後面的監控室休息。監控室裡有張折疊床，祁玉趴在上面，沒幾分鐘便睡着了。

昨晚折騰得太狠，祁玉一覺睡到晚上十點多，才揉着眼睛醒過來。店裡還有另外兩個店員在上班，祁玉走到櫃台前站着。

按照排班表，他還有半個小時就可以下班了。

“歡迎光臨。”門口的自動感應器響起。顧客一進門就問，“有傘嗎？”

祁玉從貨架上取了傘給顧客。一股冷風吹進來，祁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下雨降溫了。

祁玉跟其他店員說了聲，準備下班了。他走到門口看外面雨勢大小。出門就見到裴聞的車在路邊打着雙閃。雨勢不大，他沒打傘，朝着車小跑過去。

副駕車門提前打開，祁玉坐好後，轉過頭看向裴聞，“你也剛下班？”

“嗯。”裴聞發動車子。

小區比較老，沒有地下車庫，隻能停在外面的停車位。雨勢變大了許多，裴聞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兩人并肩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

等他們到了家裡，褲腿幾乎都濕透了。

裴聞要先洗澡，語氣自然地問祁玉要不要一起。

祁玉的臉立刻紅了，“你先洗吧。”

“分開洗浪費時間。一起洗。”裴聞不顧他拒絕，将人一起拉到浴室裡。

祁玉在浴室裡被翻來覆去的疼愛了幾個回合。

不知是痛還是快|感的生理性眼淚淌了一臉。

媽的！劇本還寫了他要給裴聞準備早晚餐，打掃衛生，清洗衣服。他哪有時間做這些，他連下床的時間都沒有。

早上，裴聞做了早餐喊祁玉起床，祁玉連手指都擡不起來。裴聞就在他腰後墊了枕頭，饒有興趣地給他喂飯。

祁玉眼都沒睜開，裴聞喂一口，他就張嘴吃一口。

喂完，裴聞出門離開了。祁玉睡到十點，爬起來去便利店上班。上班的路上，他摸着肚子才想起來早上吃飯的情景。他還以為做夢呢。

工作群裡，艾助又在催促祁玉彙報工作進度。

祁玉直接發了劇情節點。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劇情終于回歸正軌了。

為了讓祁玉有精力應付裴聞，祁玉在便利店榮升“副店長”，不用再每天站班，而是在監控室坐班，上班時間改為朝九晚五。

艾助：@祁玉，現在你有足夠的時間攻略大少爺了。一定抓住時機，争取早日殺青。

祁玉：呵呵。

祁玉在監控室躺着補覺。不用站班确實輕松很多。先這麼混着吧。睡醒後，他給裴聞發消息，反複咀嚼用詞後編輯道，“我升職了！副店長！以後不用三班倒了。”

這麼做倒不是為了跟裴聞聯絡感情，主要是怕裴聞晚上會來接他下班，提前跟對方報備一下。

兩個人睡是睡了，但誰也沒提這是什麼關系，更沒談過感情。

祁玉沒指望裴聞回複消息。他整理了衣服，走出監控室。然後他在店裡假模假樣地轉了一圈，下班走人。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做飯的問題怎麼解決。他沒有做飯的天賦，短時間之内肯定無法做出像樣的飯菜。可是他下班回去什麼都不做，怎麼攻略裴聞。

祁玉單獨聯系艾助。

艾助也覺得這是個問題，讓他每次趁裴聞不在的時候去樓下502取餐。當時為了工作需要，艾助直接買下了502和602兩戶。艾助請了個廚子住在502專職給祁玉做飯，當晚上崗。

于是祁玉下樓敲響了502的大門。進去後，裡面是一對中年夫婦，大哥中等個頭微胖，将準備好的家常菜遞給祁玉。

祁玉道了聲謝，回到裴聞家裡。他原先住的602被那幫人故意砸得稀巴爛，要重新裝修過才能住人。他現在跟裴聞屬于同居狀态。

祁玉把煲好的湯倒進湯鍋裡，打開小火慢炖。

裴聞今天下班早，在門口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他解鎖進門，廚房在玄關右側。隔着玻璃門，祁玉系着圍裙安靜地守在竈邊。

裴聞看着這幅娴靜美好的畫面，突然覺得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

祁玉其實早就聽到大門解鎖的聲音了，他現在是裝的。見裴聞遲遲沒動靜，他關了火假裝去拿湯碗。然後眼角的餘光瞥見裴聞，他唇角抿起腼腆一笑道，“你回來了。”

裴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點頭應了聲“嗯”。

“洗手開飯吧。”祁玉語氣輕快道，他轉身開始盛米飯。米飯倒是他親手做的，蒸得松軟可口粒粒分明。

有了上次的教訓，裴聞上桌後沒有着急動筷。他謹慎地觀察着菜色，從賣相上看今晚的飯菜比上次要好。

祁玉心裡也泛起小九九。上次自己炖的牛肉普普通通，愣是把裴聞給感動哭了。今晚的菜可是大廚出品，還不得把裴聞香迷糊。

祁玉全程偷偷關注裴聞的表情。

裴聞嘗了兩道菜，意料之外的可口。他略顯驚訝地看向祁玉，旋即想到祁玉的家庭背景。窮人家出身的孩子大多早熟能幹，他猜測上次可能是祁玉發揮失常了。

吃過飯，祁玉起身準備收拾碗筷，被裴聞拉着回卧室。

“每天早上會有小時工上門。”裴聞解釋，“沒必要浪費時間。”

兩人出身不同。祁玉覺得幾個碗而已，随手就洗了。可在裴聞看來卻是浪費時間，他從來不會花時間在家務上面。在裴家時，家裡有傭人收拾。離開裴家獨立後，他一直有請固定的小時工到家裡。

裴聞覺得自己有點兒上瘾了。隻要見到祁玉，他覺得做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是浪費時間。隻有上床才是正事兒。

祁玉生理上是完全接受裴聞的。畢竟他們的身體那麼契合，毫無縫隙。他其實也很享受，裴聞看似陰郁兇狠，卻不是粗暴的男人。每一次，裴聞都會關注祁玉的感受，力度把控得很極緻。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祁玉白天上班，晚上僞裝成家庭煮夫為裴聞做飯。飯後，他又化身完美替身陪裴聞上床。他在床上超乖，不管裴聞提什麼要求他都盡量滿足。

他有着演員的自我修養和覺悟，他隻是出演裴聞的替身白月光，等裴聞上鈎後，他要做的是抛棄裴聞，踐踏裴聞的尊嚴。

每次事後，他窩在裴聞的胸膛前，聽着男人的心跳從劇烈到平緩，他都會這樣給自己暗示。他是絕對不會在戲裡動心的。

***

臨近冬至，裴聞出差了。裴聞的工作一直很忙。他研究生畢業後和博士師兄宋樊合開了一家公司，研發銷售美容儀設備。師兄負責研發事務，裴聞主要負責融資和推廣。從裴聞離開裴家開始，裴家一直阻攔裴聞創業，利用各種關系進行打壓。裴聞創業無門，所幸回母校繼續攻讀了研究生，然後就結識了他的博士師兄宋樊。這位師兄的出身極其了不得，他的父親是知名院士宋慶之。宋慶之前半生鑽研學術，五十二歲高齡才得了這麼一個獨苗，可想而知對宋樊的珍愛程度。

饒是裴老爺子這樣的商界地位，也不願意去動宋樊。真若是動了，以宋慶之院士的國際地位，裴家也得元氣大傷。正因為如此，裴老爺子知道日後很難再拿捏住裴聞，才死馬當作活馬醫，允許智囊團搞出劇本這麼個陰招。

從去年開始，裴聞的公司步入正軌。産品的許可證審批下來，開始投入産線批量生産，公司的規模擴大了幾倍，裴聞的工作量也跟着翻倍。宋樊是學術派，每天隻管待在實驗室搞研究，公司的其他事務一概不管，交由裴聞全權負責。

裴聞新注冊了一家醫療設備公司。因為宋樊前段日子又申請了一項新專利。美容儀隻是前期實驗室資金匮乏用來吸收資金。實驗室的重點還是研究醫療設備。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裴聞從未跟祁玉提過自己的工作。祁玉也識趣地沒問。

裴聞出差後，祁玉也懶得演了，便利店也不去上班了。他每天睡醒了就去樓下502跟着大哥學做飯。

大哥是個實在人，做飯的手藝嘎嘎好，也樂意教給祁玉。祁玉不多學，通過他觀察留意了裴聞愛吃的幾樣菜，他都重點學了。

經過半個月的教學，倒也讓祁玉學得有模有樣。冬至這天，祁玉做了八道菜端上桌，大哥挨個品嘗後，樂呵呵地評價，“出師了！”

“哈哈。”祁玉挺高興的。

大哥又道，“你看你用我做飯不。要是用不着我就走了。”

“這……”祁玉為難，他怕大哥因為他失業了。

大哥實在道，“老闆給我結了三個月的工資。說是少補多了不用退。”

祁玉這才放心跟大哥告别。

剛回到家，祁玉收到裴聞的消息，簡明扼要的三個字：晚上回。

出差半個月，兩個人沒有互相聯系過。現在時間是下午五點。祁玉從冰箱裡拿出大哥臨走前拌好的餃子餡料，準備為裴聞包一頓餃子。

祁玉捏的餃子很漂亮。他是外婆帶大的，五歲就會跟着外婆一起捏餃子。外婆總是誇他聰明能幹。

祁玉把大哥留下的餡料全捏了餃子。他留下兩個人的份量，餘下的裝進冷凍盒凍進冰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