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好打車。”季西甯堅持。
“真的不用。我們很快就要去比賽,你倆相處時間不多了,我們就不做電燈泡啦。”殷琳趴在窗邊說完,便後退一步,朝她揮揮手,“拜拜西甯。”
“那你們注意安全。”季西甯也不勉強,跟着揮揮手。
季西甯啟動車子,駛入主路。她原本不想搭理林霁的,但是人就坐旁邊,她實在無法忽視那灼灼目光,隻能轉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昏暗的車内環境下,他的瞳孔像蒙了一層霧,削弱了他身上冷峻的氣質,顯得很溫柔。
“老婆接我回家。”
他的聲音有點小,但是很清晰,每一個字都落在她的耳朵裡。
老婆。
回家。
但這不過是一個醉酒人說的醉話罷了。
季西甯騰出右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卻被他緊緊握住。
“牽手。跟老婆牽手。”
一種奇怪的感覺席卷全身,她努力抑制住,說:“不牽手,我在開車。”
林霁倒是乖巧,立刻松開她的手,“你開車,不牽手。”
季西甯縮回手,又看了他一眼,她自己也沒意識到此時她的眼神有多溫柔。
“乖。”
一路駛回家中,到了地庫,林霁已經靠在椅背上,縮成一團睡着了。
“林霁。”季西甯輕輕拍他,“到家了。”
沒有反應。他睡得很沉。
她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撐着座椅側身解開他的安全帶。他們靠得很近,在地庫不算亮的燈光下,他的睫毛幾乎融進黑暗中。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睫毛微顫,人沒醒,她卻被吓得立即縮手回到原位,剩下砰砰直跳的心跳聲證明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她花了點時間平複心情後,再次嘗試叫醒他:“林霁,醒醒。”
可他一動不動,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沒辦法,她一個人肯定沒辦法把他背回家的,便去後座取了塊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陽光喚醒的。
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習慣性地拉起被子蓋住腦袋,準備換個姿勢再睡五分鐘。不對,她猛然睜開眼,噌一下坐起來,她怎麼會睡在家裡的床上?!
她扭頭看床的另一邊,林霁不在床上,便立即翻身下床。
“林霁!”
林霁從次衛探出頭來,手上拿着牙刷,嘴裡還有泡沫。
“你怎麼來這刷牙了?”季西甯問。
他們平時都用主卧的衛生間。
“你睡眠這麼淺,估計電動牙刷一響你就醒了。”他從她身邊走過,從主卧拿了她的拖鞋出來,“穿鞋,别赤腳跑來跑去的。”
季西甯低頭,才發現自己剛剛起床太急,忘記穿鞋了。她默默把鞋穿好,想起自己跑出來的目的,連忙問:“昨晚你喝醉了,我們不應該在車上嗎?你怎麼會在家裡?我又為什麼會在床上?”
林霁刷着牙,口齒不清地答道:“我也不清楚诶,可能是我們一起夢遊回來的吧?”
“林霁!”
後背被狠狠打了一拳。
林霁笑了,眉眼彎彎,“那就是你夢遊把我背回來了。”
說到這,季西甯已經知道答案了。或者應該說,她在問他之前就想到了這唯一的可能性,隻是想從他這裡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靠在門框上看着他,“要林總把我背回來,這不會從我的工資裡扣錢吧?”
林霁看着鏡子裡的她,“不想扣錢的話,今天下班陪我去挑個禮物。”
“什麼禮物?”
林霁:“幫隊友挑的。他說去比賽前,給他老婆挑個禮物。”
——
哪有記者不加班呢?雖然今天是周六,但季西甯還是要回電視台處理工作。夜晚,眼見約定時間到了,她隻能把電腦塞進包裡,等陪林霁買完禮物後回家繼續加班。
“吃飯了嗎?”季西甯一上車,林霁就問道。
“沒吃。”季西甯今天用腦過度,人有點無精打采的。
林霁:“感覺今天不是約你的好日子呀。”
季西甯:“那倒沒有,我們這行就這樣,那你說生活要過嗎?也要繼續的。大家不都是從工作中擠時間生活嘛,習慣就好。”
林霁從後座拿來一個袋子放她手上,“我買了點吃的,你多少吃點,不然胃病會更嚴重的。”
“謝謝。”季西甯拆開袋子,“我高一就得胃炎了,疼得吃不下飯,隻能去照胃鏡。沒錢做全麻,最後是清醒狀态下看着那根管子從我嘴裡伸進去。幸好那時候年紀小,膽子大,現在估計不敢了。”
林霁心裡一抽,“疼嗎?”
“當然不疼,我有喝藥的,應該就是給喉嚨那塊做麻醉吧。”季西甯啃了一口面包,目視前方,“我運氣很好啊,遇到很好的護士姐姐,她全程緊緊握着我的手,不停說話分散我的注意力。所以隻是有點吓人,有點難受,其他沒什麼。”
曾經吃過的苦被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她是釋懷了,還是麻木了呢?
林霁心裡很不是滋味,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卻又覺得一切的語言在已經過去了的苦難面前顯得太無力了。
如果說得不好,還可能會讓她感到不适。
他斟酌着,剛想說什麼,季西甯就先開口了:“诶,我們剛過了一個商場。”
“我們今天不去商場。”
“那去哪?”
“待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