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曜默默掃一眼飯桌上堆疊的骨頭,心下對崽崽的喜好又了解一些。
希希愛吃肉。
這個喜好被他記錄在通訊器的備忘錄裡,設置成屏保。
……
飯後的席希來回在客廳裡踱步消食。
大狸花将飯桌收拾幹淨,不需要亮爪的肉墊做起家務來,十分利落。
盡管變矮的席希看不清大貓的動作,但不妨礙她對此好奇。
這個世界的貓貓好像和她那個世界的很不一樣。
她至今想不明白,不亮爪子的肉墊,怎麼熟練地抓握?
它們甚至還能做扣扣子這種精細活!
擱她那裡,貓貓們要是不亮爪子,連逗貓棒上的羽毛都勾不住。更别說扣子這種小物品,靠嘴都不一定能叼得起來。
擦完桌子的大貓捧着堆疊好的盆和碗,穩穩走進廚房。
水池下方的洗碗機自動打開,從席希這個角度看過去,碗碟裡還留有殘羹剩飯。
偌大的房子裡找不到一個垃圾桶,她特别想知道,這個世界的垃圾到底是怎麼分類的。
可不得不承認,這裡的家電确實比她那裡的先進,會自動清洗蔬菜瓜果的水池,自動切菜切肉的金屬制案闆,還有僅靠語音便能炒菜炖湯的廚具。
每一樣都堪稱是懶人界福音!
突然間遞到眼前的水壺,拉回席希飄忽的思緒。
瓶子裡不再是帶着腥膻味的牛奶,而是淺紅色的水液。
她下意識抱住水壺,随即仰着腦袋看一眼頭頂的大狸花,複又低頭,嘗試性地淺淺吸一口——
是西瓜汁!
“謝謝大狸花!”席希捧着水壺朝大貓笑得眉眼彎彎。
誰能想到,半個月前的她,還在和一群流浪人搶垃圾桶裡發黴的面包。
絕處逢生說的就是她。
席希傻笑着。
——
難得見小人崽高興,翟曜隻覺得付出沒有白費。
胡須下的貓唇微微上揚着,隐藏在懸浮藍屏的後面。
他将辦公地點從書房移到飯桌,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晰觀察到沙發上的希希,但凡她有任何需要,他都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到。
面前的屏幕裡,飼主群裡剛結束一場激烈的争吵。
起因是有一位大貓撿到一隻流浪人,這隻流浪人防範意識特别強,咬傷他不止一次。
傷痕累累的照片被放置在屏幕最上方。
大玄貓小人寵:去醫院了嗎?咬得這麼深,記得打疫苗和破傷風!
波斯貓家的小貓豆:我就說流浪人養不熟,照我說,你就别管他!誰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攻擊性強才被前任飼主棄養的?
AAA賽級人寵舍:流浪人要馴的!一般情況下,經曆過饑餓的人寵更好馴化,這位飼主你别管他,把水和食物添好就行!他餓了自己會去吃!如果不吃就讓他餓着,餓幾頓就乖了!
被咬的飼主發了一段最新的視頻,金屬籠子裡的男性人寵低聲嘶吼着,像是在警告他不許要靠近。
這隻人寵的看着年紀不小,他頭上的毛發肮髒又淩亂,一绺一绺的。有些地方還秃了,長了皮藓和紅斑。
大貓咪小人崽:天呐~這隻流浪人有皮膚病啊!這位飼主家裡有沒有其他的人寵,有的話,千萬記得把他們隔開來養!人寵的皮膚病是會傳染的!
撿到一隻流浪人:我現在剛從學校畢業,沒有養過别的人寵。這隻流浪人在我車子底下躲了好幾天,估計是有點中暑。我想着先帶回來,至少别讓他這麼熱還一直在外面流浪。
群裡的其他飼主紛紛誇他好心。
屏幕的最下方又跳出一條新消息。
一位名稱叫‘我的崽崽叫啵唧’的飼主cue了翟曜:我記得你好像也領養了一隻流浪人,你家崽崽最近怎麼樣?還是躲着不肯出來嗎?
翟曜沒有發送文字回複。
他将藍屏上的攝像頭打開,錄了一段席希坐在沙發上獨自看動畫的視頻。
視頻裡的小人崽逆着光,看不清臉,但她抱着水壺一動不動的樣子,乖巧得不像真人。
大貓咪小人崽:這位飼主好厲害!你是怎麼馴的?
翟曜看到這句話眉心緊蹙。
他手速極快地在輸入框裡輸入文字,然後摁下發送鍵:我沒有馴她。她很好,沒有任何缺點!
群裡又開展新一輪熱烈的讨論。
有飼主說,流浪人隻要有可以遮風擋雨的住所,三餐固定不用挨餓,除非是腦子不好,否則不會有哪隻人寵想再去體驗一次流浪的窘迫。
翟曜默默退出群。
他才沒有要馴化希希的想法。
更何況——
沙發上的小人崽抱着水壺不吵不鬧,看着投影時的目光專注。
翟曜略略擡眸,隻一眼,就覺得一顆心化得不成樣子。
他舍不得。
……
臨睡前的澡是希希自己洗的。
翟曜靜靜伫立在門外,耳尖朝着門内的方向仔細聆聽,生怕裡面的小人崽會有什麼危險。
好在,平安無事。
耳後的傷口還未痊愈,不能洗頭,翟曜隻得用人寵毛發幹洗劑,簡單給崽崽擦了擦發尾。
不等發尾吹幹,崽崽已經閉着眼,歪躺在他的大腿上。
“癢~”女孩發出呓語。
她的懷中抱着一條毛絨貓尾,緊貼着白淨的臉側,不時蹭了蹭。
豎瞳在昏暗的燈光下展成一個圓,冷硬的眉眼倏然柔和。翟曜盯着希希緩緩眨眼,他小心翼翼貼近她,濕潤的鼻頭悄悄蹭她的發頂。
緊抿的唇面開合,發出無聲的輕歎:晚安,我的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