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原來是王靜姝,也難怪周奉軒之前想要退婚,如今又如此惆怅。
王父原是西南軍中提督,門第雖比不上國公府,但國公見二人有情,也樂得成全。然而,就在周家提親之前,王父帶領的訓練有素的軍隊,竟然戰敗給一支小小的西南遊兵,就連軍隊先鋒——王靜姝兄長也不知所蹤。
蕭從林此前打的那一仗,便是替王父收拾爛攤子。
戰後,王父因指揮不力被押送回京,判刑入獄,王靜姝母親隻得帶着她投靠了母家嶽家。
周王兩家的親事就此黃了。
想來周奉軒心裡也是憋着一股氣,故而非得在此挂上紅綢,證明自己的愛情是天地良緣。
他又抛了幾次,可紅綢若非沒挂上去,若非未挂穩,風一吹便掉下來了。
蕭懿安見他扔得吃力,于是道:“周公子,我有一計。”
她接過紅綢系上石子,喚來蕭起:"勞你展露身手。"
蕭起拈綢在手,腕間輕振,隻聽“嗖”的一聲,紅綢破空直上九重枝。而後鈎住一根枝桠,如靈蛇般盤桓好幾圈,在最高處獵獵招展。
"這下縱有狂風暴雨也吹不落了。"蕭懿安指着雲端那抹豔色輕笑。
周奉軒作揖道:“多謝相助,看來我得精修武藝了。”
見蕭起如此厲害,蕭懿安捧着紅綢眼巴巴遞向蕭起:"再勞煩一回?"
蕭起瞥過其上的"雲珂懿安"四個字,靜默好一會,方自喉間擠出個"嗯"字,接過紅綢。
蕭懿安滿臉期待地望着他。
"嗖——"紅綢破空飛上枝頭,卻被新葉截住,飄飄然墜地。
“不妨事。”蕭懿安屁颠屁颠跑過去,撿起來又遞給蕭起。
"嗖——"
第二次,紅綢挂在極矮的枝桠上。
“不行不行,不長久的!”蕭懿安取下來,又遞給蕭起。
"嗖——"
第三次,這一次紅綢終于順利纏上枝頭,蕭懿安剛想大贊蕭起,誰知下一刻樹枝太細,“啪嗒”一聲生生斷了!
眼見紅綢又要落地,蕭懿安急得快步上前想要接住,但卻被另一隻手搶了先。
一個矮小幹癟的小老頭接住了紅綢,他翻過來,看着上面的字,居然怪笑了幾聲,而後手一翻飛,紅綢如赤練騰空,穩穩纏住雲端最高枝。
“老爺爺,您技術真不錯!”蕭懿安贊道。
然而小老頭卻沒理會她,而是負手朝着蕭起走去:“這位小兄弟,武藝不錯,幾次都計量得分毫不差。”
他捋一捋山羊胡須,從袖中摸出塊青銅令牌:“老夫古滄瀾,你若肯磕三個響頭,拜我為師……”
居然當着雇主的面挖人?
蕭懿安剛想開口,就見蕭起眼神堅定地看着她:“我已有主,無意拜師。”
古滄瀾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瞧見蕭懿安,仿佛極為嫌棄:"可惜可惜羅,空有武藝,卻有眼無珠,守着個繡花枕頭,難成大業羅。"
話未說完,蕭懿安已撸起袖子,憤憤道:"說誰繡花枕頭呢!"
然而,眨眼間古滄瀾身形便如煙散。
隻餘音在耳邊回蕩:"小兄弟若改主意,城西土地廟......"
"小姐。"蕭起攔住蕭懿安,目光掃過樹頂糾纏的紅綢,"此人古怪。"
“這個可惡的小老頭!”
蕭懿安氣憤好一會,還是阿暮不知從哪搜羅出一塊紅棗糕,方才消氣。
三兩口下肚,心情平複些許,蕭懿安問:“對了,周公子,你……”
周奉軒笑道:“你幫了我的忙,稱呼上倒不用如此客氣。”
“好罷,奉軒兄,你今日上山是特此處挂綢?”
周奉軒颔首道:“我和靜姝同來此處,求姻緣。”
“王姑娘在何處?”
“日頭正盛,她在殿内休息。我們在普賢殿求了一支簽,是為下下簽,一師傅解簽後,賣給我一根紅綢,指引我來此處,說挂上去方得正緣。”
等等,下下簽?賣紅綢?這個流程怎麼這麼熟悉?
蕭懿安急忙追問:“大師是不是跟你說什麼‘皆非命中注定之良緣’、‘把握當下,珍惜眼前,’什麼的?”
周奉軒疑道:“你怎麼知道?”
蕭懿安未答話。
她倏地叫住路過少年:"敢問兄台紅綢價幾何?"
少年撓頭:"功德箱随喜五文。"
蕭懿安又攔下個挎竹籃的婦人,得知人家隻花三文,登時往普賢殿疾奔。
大門前空空如也,唯餘功德箱上銅鎖泛着冷光。
哪裡還見那位大師的身影!
周奉軒好不容易追上她:“怎麼了?”
"我們都被騙了!這秃驢,全是套路!"蕭懿安氣得踹翻蒲團,“他與你說的那套說辭,同我的一樣,那秃驢賣紅綢,根本就是見人下菜碟!”
“什麼?我這紅綢買成二兩銀子……”
二兩,比她還多?
蕭懿安上下打量周奉軒,折扇、玉佩、錦靴……
嗯,果然比她穿得還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