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不必了,王爺今日不見,我便明日再來。”言罷起身,提着燈籠轉身離開。
“哎哎哎——”沈驚瀾追上前去,奈何謝清言的步子極快,她剛追了兩步,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别追了,”衛昭明攔住她,“她是妖,你追不上的。”
沈驚瀾停下腳步,直喘粗氣:“我知道她是妖,這裡的人不都是影妖嗎?”
“我是說,她成為影妖之前便是妖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吃了六個包子就馬上長肉。
關鍵人物消失,唯一的線索便隻剩永安王。
凜州初秋的夜晚蕭瑟冷寂,街上行人稀少,地上的薄雪幹淨潔白,在夜色下泛出淡淡的白光。
不遠處有一家賣包子的攤位,騰騰熱氣氤氲開,為靛藍色的夜晚籠上一層輕紗。
熱氣漸漸散去,張十五收起籠屜準備收攤。
“還有包子嗎?”
“沒了沒了,明天再來吧。”
張十五放好籠屜擡起頭,見是熟悉的黑色大氅:“哎姑娘怎麼又是你?方才那六個吃完了?”
謝清言點點頭,蒼白的手往下扯扯帷帽,遮住自己大半張臉:“一個都沒了嗎?我還想再要六個,方才那位公子給你多付了一些錢,應該夠再買六個。”
“真沒有了,這樣我把錢退給你,若是你明天還想要呢,我幫你留着,明天你再來買。”
張十五從錢袋裡找出十幾文錢,攤在掌心仔細數了一遍,遞給她:“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正好夠你明天再買六個肉包子。”
“明日不用了,多謝。”謝清言把錢退回,收緊大氅,很快離開。
張十五瞧着手裡的錢,啧啧道:“真是奇了。”
“這位大哥,什麼奇了呀?”
一個清越的女聲響起,張十五一看,一名女子身着淺青色羅裙,頭發簡單梳起,沒有過多的頭飾,隻簪一根細細的樹枝,枝上有一朵開得正盛的桃花,粉嫩嬌豔,一派春日氣息。
女子膚白若雪,黛眉遠伸,眉眼之間有朦胧之意,宛若畫中水墨,青天遠山。她眼睛彎彎如月牙,聲音如同銀鈴,巧笑道:“你家的包子是不是特别好吃?我見有位姐姐一口氣吃了六個呢。”
張十五呆愣片刻,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們家的肉包子當真是一絕,不過那位姑娘真是奇了,一個人吃了六個不說,剛才還要再來買六個。”
“方才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他們遠遠跟蹤謝清言來到包子攤,薄雪上印出她的腳印。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男人的腳印,在接近永安王府時止住腳步,憑空消失。
“有一位公子,”張十五從懷裡掏出錢袋把多收的銅錢倒出來,“這位姑娘來買包子但是沒錢,有一位也穿着黑色大氅的公子給她付的錢,還多付了這麼多。”
“他們認識?”
張十五回憶他們當時的神态,搖搖頭:“不像認識的樣子。”
沈驚瀾繼續問道:“可曾看清那位公子的長相?”
“大概……這麼高,”張十五手伸過頭,“比我高個兩三寸,身形瘦削,但不似那位姑娘那般枯瘦。”
“模樣麼……”張十五有點為難,“模樣沒太看清,眉眼好像與那位公子有點像。”
沈驚瀾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後的衛昭明。
“那你看到他往哪個方向走了嗎?”
張十五道:“他與那位姑娘一同走的,但是很快人就不見了。”
沈驚瀾抿唇一笑:“這樣啊,多謝大哥,那我就不打擾大哥收攤了。”
疏星幾顆,寥落慘淡。四人繞到王府後院外,謀劃下一步打算。
“那人跟你有點像,不會真是衛家先祖吧?”
衛昭明聳聳肩:“說不準呢。”
沈驚瀾繼續推測道:“謝清言是妖,衛符是除妖師,若那人真是衛符,為何會幫謝清言付錢呢?不應該當場把她制伏才是?”
“有可能謝清言是好妖,衛符并非冥頑不化的除妖師,是非善惡,與是人是妖無關。”
“不會,”裴玄反駁道,“有言道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民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
“反物為妖,故而衛師祖留下的祖訓第一條便是凡遇妖,必除之。”
凡遇妖,必除之。沈驚瀾胸口發悶,原著中他們一行四人達到莽山後,沈驚瀾自行去尋找須臾獸,恢複法力之時被三人撞見,從此她與裴玄之間便産生很深的隔閡。
裴玄愛她,願意以身為祭換她性命,如今他不能愛她,她要如何活下去?
沈驚瀾逼自己暫時不去想以後的事,她擡頭望去,高高的圍牆内一棵古樹伸出枝桠,落葉凋敝,枝上點點殘雪,風吹過,殘雪抖落,樹影婆娑之間一抹黑色的身影閃過。
“有人進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