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雲山大火,燒了七天七夜。
整座山成為一座黑色的死山,濃煙彌漫,數十日不散。
七七四十九日後,從雲山中走出一名身着黑色大氅的女子,手提一盞白梅燈,一步十躍,直奔凜州。
謝清言一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大火漫山的情景,雲山沒有人,但有幾百小妖,他們大多剛化妖沒多久,還沒見過雲山外的世界。
火中帶着禁妖咒,幾乎一瞬便将他們燒成了灰。
她沒能救他們。
“救我自己?”謝清言苦笑,“我不需要被救。”
沈驚瀾不知道七年前發生了什麼,隻能從他們之前有限的對話中推測:“你想殺那個除妖師報仇,就得先從這裡出去,現在隻有我們能幫你。”
“他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攔住我,未免太小巧我了。”謝清言枯枝般的手握住碗口粗的玄鐵檻,黑煙籠罩,沈驚瀾挪了挪屁股離她遠些,很快上面金色的禁妖咒符消失了。
沈驚瀾幹笑兩聲,小心試探:“你應該不會對我們動手吧?”
謝清言道:“你是普通人,又有船山信物,我不殺你。”
她松了一口氣。
謝清言話還沒說完,繼續道:“你身後那三個除妖師,待我報仇之後再來殺。”
山都一怒,可屠一城。沈驚瀾想想就頭皮發麻,謝清言完全可以現在就闖出妖獄,隻不過三個除妖師在外面攔着,加上自己受傷,總要廢點力氣。
她在等,等自己恢複法力,一擊制敵。
沈驚瀾見她不為所動,幹脆如實相告:“别逞能,你可知你現在不自救,百餘年後雲山就會成為除妖師的老巢!”
身後的三個錦繡城弟子非常整齊地咳了一聲。
謝清言忍不住笑出聲:“荒謬,我在一日,除妖師便一日不會安甯。”
“若你不在呢?”沈驚瀾眼神幽幽,似帶着某種古老的預言,“如果你被困在一個未知的幻境中,永遠無法出來呢?你還能保證雲山不被除妖師所占?”
謝清言被她的目光唬住,愣了神。她垂下眼眸,目光不經意掃過裴玄腰間,最終定在玄青的劍鞘上。
她勾起手指,青風劍從劍鞘中引出,青黑泛着冷光的劍在給黑煙中輕而易舉穿過玄鐵檻,落到她手中。
手指在劍上摩挲,指節輕敲劍脊,劍鳴悠遠:“與那人的劍一樣,隻不過時間更久一些。”
她皺起眉頭,手腕一轉劍鋒直指沈驚瀾:“你們不屬于這裡。”
沈驚瀾原以為她隻是個按照特定劇情循環的NPC,沒想到她的判斷竟如此敏銳。
難道她有自我意識?
還沒想好怎麼跟她說,身後的裴玄突然有了動作,閃身到牢房前,擡起手掌心運力,手掌變形扭曲,寬厚的手從狹窄的縫隙泥鳅般中穿過,覆在謝清言手腕,後者立刻抽回,卻因之前受傷,被裴玄緊緊箍住。
裴玄翻轉手腕,劈其虎口,青風劍回到手中,随着他的手泥鳅般退出。
“師兄你能碰到她!”
“本來隻是猜測,沒想到真如我所料。”裴玄收回劍。
他接着說:“影妖生于人,卻沒聽過生于妖。我本也以為她或許是特例,直到她剛才說我們不屬于這裡。”
衛昭明馬上反應過來:“如果妖生于幻境,就不會意識到還有外來人的可能。影妖更是如此,生于人生前的執念,隻會不斷循環往複,更不可能意識到這一點。”
沈驚瀾後背發涼:還好裴玄之前與謝清言交手隻是點到為止,否則若因自己的話而讓他放松警惕最後受傷,她便是罪人了。
“【系統提示】主線劇情進度:22%。”
果然她才是更關鍵的角色!
謝清言被他們的話弄迷糊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隻能對她和盤托出了,沈驚瀾問她:“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是個幻境,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嗎?”
“這裡?”謝清言一臉茫然,“幻境?我怎麼會在幻境?”
“七年前趙明舟火燒雲山,那是我雖是雲山山都,卻同船上一樣未化人形,火力有禁妖咒,但還不夠燒死我。”
“前幾日我剛能化人形,便來凜州找他,因為被火燒過,所以現在形同骷髅,要大量進食才會好些。”
“你們說這裡幻境?我不可能在幻境裡!”
她湊到玄鐵檻前,深深凹陷的眼眶中嵌入的一雙明豔的眼眸,死死瞪着沈驚瀾,詭異可怖。她的聲音自喉嚨深處破碎,像一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燈布滿裂痕:“我一路至此不過幾日,沒遇到其他妖怪,見到的除妖師隻有你們幾個和那個人,怎麼可能到幻境裡!”
沈驚瀾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歎氣:“其實你已經有了猜測,隻是不敢相信,不是嗎?”
她把桃枝簪放到謝清言面前,蹙眉不忍,但不得不告訴她真相:“這支簪子是船山死前所贈,差不多九天之前他就死了,你可知?”
謝清言不可置信:“明明前幾日我還能感應到他,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