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舟……你……”賀宴舟坐下後,青梧開口道。
賀宴舟笑道:“來償還救命之恩的,暫且住了下來,放心,他自身難保,不會傷害你們的。”
青梧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歎了口氣,“這些老夫都知道,老夫隻是好奇,你為何要收留他?”
賀宴舟頓了頓,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或許是……想做個好人吧。”
對呀,被人罵了十幾年的壞人,他如今确實想做個好人呐。但這并非是他真正收留巫暮雲的原因,如果他同青梧說,自己不是沒嘗試趕他走,是實在趕不走,再者,自己如今是半個廢人,打不過他,估計會被青梧笑死。
葉文昭和巫暮雲坐的位置稍微靠後一些,青梧看向巫暮雲的那一眼被其準确無誤地抓了下來,回以一個微笑。說是微笑,卻不大真誠,有種笑裡藏刀的錯覺。
“宴舟……好人哪是你這麼做的,我神醫谷是不參與江湖是非,但也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進來的。你,你私自将他留在清風居,可經過我的同意了?”青梧說這句話時明顯有些怒氣,但又沒有要發火的意思。
賀宴舟這八年來當真活成了個鄉野村夫,臉皮越來越厚了,竟将青梧的話過濾後,還回去一抹賤嗖嗖的笑意。
青梧無奈道:“之前你将他救下時,我就勸過你,可你不聽,八年了,你這股倔勁兒和你師傅真是不相上下!”
說到師父,賀宴舟眼神一暗,一股愧疚莫名而來。八年了,也不知道逍遙派陵墓的那些長輩和他的師父,有沒有原諒他。
“蘇向南這人也是和你一樣,年輕時倔強倨傲,目中無人,得罪了不少人,老了倒是收斂了幾分,隻可惜走的太早了。有時候還真是懷念他給我煮的那碗茶水呢。”青梧繼續說着,到最後自個也黯然神傷了起來。
想起故人總是這番叫人難忘又感慨,青梧搖了搖頭,自顧自道:“都過去了,但是宴舟,他既是南冥教的人,你便不得不提防。”
“我自有分寸,你放心。”賀宴舟道。
’識藥會‘開始後,青梧便不再與賀宴舟糾纏此事,而是将目光專注在了擂台上。
擂台上有兩張桌子,上面擺放着幾十種罕見的藥材,皆是被磨成了粉末,需要弟子們聞香識别。
前面幾場,青梧都不是很滿意,雖是一輸一赢,但也隻答對了七成左右,這和青梧的預期相差甚遠。
等到莫子俞上場時,賀宴舟隻是輕輕瞟了一眼,便覺得不對勁——他雙眼迷離,行動遲緩,像是被吸走了元氣一般,十分詭異。
青梧也發現了,正要上前查看卻被賀宴舟拉了衣袖,“果然還得是咱大師兄啊,這一會兒就叫谷主不放心了?你這麼着急上去,萬一驚動了弟子們,叫他體内的東西暴動可怎麼整?”
“他體内的東西?”青梧皺着眉頭,“什麼東西?”
賀宴舟卻沒有告訴他,隻是叫他先坐下,再觀察看看。
對于南冥教的蠱蟲,賀宴舟了解不多,但巫暮雲卻是再熟悉不過了,于是他轉頭看了一眼一手支着腦袋正在沉思的巫暮雲。
巫暮雲卻是一眼便看出了什麼個情況,但對于賀宴舟投過來的有些質疑的目光,還是不自覺生出了愧疚之心。如果莫子俞真的是被蠱蟲操控,隻有一種可能,是那些殺手幹的。
如果真是這樣,這件事情便和他脫不了幹系。
隻見,莫子俞将藥粉一一識别出來,對應寫上了名字,全程卻沒說過一句話。這是這麼多年來,莫子俞參與‘識藥會’最安靜的一次,以往都要炫耀幾句說什麼這些藥材對于他而言沒什麼挑戰力,但今年這樣的沉默讓台下的弟子看了也不禁生出幾絲疑惑。
巫暮雲拿出口弦剛準備吹出來,台上的莫子俞像是着魔一般,毫無征兆地沖了過來。
青梧見長丢出了淬了藥粉的飛行針,命中莫子俞後背,接連幾針下去,使他癱軟無力,倒在了地上。
“大師兄!”台下的弟子們見自家大師兄倒在了眼前,一臉焦灼地喊出了聲。
“天啊!谷主,大師兄這是怎麼了?這麼突然,是中毒了嗎?”
“大師兄!大師兄的嘴唇為何這麼紫?!”
“……”
莫子俞倒下後,從嘴巴裡爬出了一隻蠱蟲,青梧見了臉色明顯不太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巫暮雲,而後看向賀宴舟。
“還真是一隻蠱蟲,他怎麼會無緣無故被人下了蠱呢?”賀宴舟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隻能想到是追殺巫暮雲的那些殺手幹的。
青梧飛出一枚銀針,命中蠱蟲,蠱蟲頃刻間化成了灰燼,“無緣無故?你真的不懷疑你身後這個人?”
賀宴舟喃喃道:“嗯,确實。”他壓根沒有聽到青梧說的話,隻是自然而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青梧:“你這麼說的話,就是他幹的對嗎?”
賀宴舟回過神有些茫然,“啊?”
“宴舟!”青梧說着,猛然回頭,手下運功,一掌朝着巫暮雲攻去。
葉文昭在一旁被吓得一個激靈,卻不閃躲,嚴嚴實實将巫暮雲擋在了身後,隻聽青梧怒道:“阿昭讓開!”
“青梧爺爺,你這是做什麼,兇手不是公子,這些天他都是整日整夜教我練槍,真不是他幹的!”葉文昭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