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那山峰上好像掉下來了什麼東西,葉文昭擦了擦眼睛才發現是幾個擡着花轎的女人。她們走到葉文昭身旁,将她身後背着的賀宴舟放在了花轎上,然後對着另外兩位宮女點了點頭往山峰上去。
“幾位貴客别愣着了。跟我們走,保證能穿過山峰。”說着她們咻一下追上了那花矯,消失在了幾人面前。
巫暮雲停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雲公子,你不跟我們走了嗎?”葉文昭走了幾步看見巫暮雲沒有動靜便回頭催促道。
巫暮雲道:“不走了,我一個南诏人總跟着你們不太好。況且我自身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們到了楚之燕的領地,總沒那麼容易出事。你賀叔要是醒來了,記得幫我說幾句好話。就此别過。”
“等一下。小子,這個你拿着,你身上的傷還離不開它!”青梧轉身丢給巫暮雲一個黑色的袋子,他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止血止痛的藥丸。于是道:“謝了!”
巫暮雲說完毅然回頭,往落月峰的反方向走去,轉身時掃過山峰背後露出一角的茯苓山,頓了頓,不過多時,地上隻剩幾片落葉了。
隻有李真源還在那狐疑地看着他的身影,心道:“他居然是南诏人?”
峰頂寒涼,一片濃霧。賀宴舟在轎子裡睜開了眼睛。拉開簾子,有樹葉飄了進來,誤入了他的衣袖中,他拿下葉子捏在手心,看到了遠處幾抹粉色的風景。
過往雲煙,猝不及防。
茯苓山的杜鵑比其他地方的花期要長很多,五月,花期正盛,那抹顔色,最是引人注目。
尤其是逍遙派掌門段子琛無聊種在清心堂後院的那一簇簇杜鵑花,像是抹了胭脂粉黛的小妖精,招惹是非得很。最招惹整日裡除了打架便是慫恿同門下山遊玩的趙文卓。
都說趙将軍之女英姿飒爽,在戰場上大放光芒,替父打了不少勝仗,是個實打實的女英雄形象。然而入了逍遙派的門後便像是進行了一番脫胎換骨,從頭換到底。
在戰場上的威嚴,變成了對同門的慫恿,沒事當個中間人,看同門鬥毆打架還帶煽風點火。今兒得空,從煉器堂偷來了一把大刀,準備将段子琛這些開得正好的花都收割到自己房裡去。
卻不慎被一旁看戲的少年抓了把柄,笑道:“你屋子裡雜物那麼多,不會以為擺幾朵花就會好看了吧?”
趙文卓不慌不忙的将花抱在懷裡,随手撿了根竹子起身就朝着少年飛去。
少年似乎早已經看破了她的招式,就好像這不是第一次惹趙文卓不開心一樣。一把扇子被他耍得很好,隻見他一邊躲開攻擊,一邊笑道:“都說逍遙派的女弟子最是講理,與外面那些粗俗人不同,既有内涵修養,也有功夫在身,内外兼修,江湖人人向往之。”
他停在牆檐,打開扇子遮住半邊臉,嘲諷道:“那是因為江湖人沒有碰到你與師姐——兩位蓋世英雄,脾氣比天大,力氣比山裡的猩猩有過之無不及。”
“蘇邵!你個傻狍子!要找死就直說,本姑娘最受不了你這張無所事事隻會評頭論足的嘴!再說信不信給你撕了!”趙文卓說着一套行雲流水的‘紅花槍’耍得蘇邵閃躲不及,連連後退幾步,穩住身形,抖了抖身上價值連城的青绫藏雲氅,深怕被趙文卓這一招一式弄髒了,隻好順勢閉了嘴,讨好道:“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評頭論足。但是你摘了師傅的花,難道就不怕他發現了,罰你到思過樓抄經書嗎?”
說到罰抄經書,趙文卓立馬便停了手。有些做作地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撿起地上因為打架掉落的茶花,又摸了摸自己前些日子剛從豫章城買來的簪花,剛好适配她今日這一身黃色儒裙,而後嬌俏的臉蛋上無事發生一般:“三師兄,你跑到師傅院子裡做什麼?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來偷東西的吧?”
趙文卓假裝嬌羞地用手遮住了嘴角,“哎呀呀,要是師傅知道平日裡他的好徒兒,有事無事便會趁他睡覺時偷令牌下山遊玩,會不會罰他跪在思過樓靜心思過呢?會嗎?應該會吧?畢竟思過樓對于蘇邵,蘇師兄來說很是熟悉了,不是嗎?”
蘇邵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原本清俊白淨的臉上像是被無情的抹上了一層灰,眉頭更是皺成山峰,趕忙上前用手堵住了趙文卓的嘴巴,“别說了!小心被師傅聽到。到時候,咱倆誰也别想好過!”
趙文卓一把扯開他的手,冷哼道:“還想告我的狀,自己什麼德行自己心裡沒數嗎?”而後又一把推開他,“擋住我養花的心情了!”
蘇邵被她推得踉踉跄跄差點兒摔在了地上。嘴裡不禁嘀咕道:“男人婆。”
不料他剛站起身,屋子裡傳來了段子琛的聲音:“又是哪個無知小兒在我院子裡搗亂呢?來這麼久了,還這麼不懂禮數。蘇邵,是不是你?”
趙文卓聽聞聲音已經爬上了牆,回頭對蘇邵做了個告辭的手勢,人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蘇邵一人想逃也來不及逃,隻能回過頭,一臉笑意的看着從屋裡走出來的段子琛。
段子琛衣衫褴褛,不像是逍遙派的門派掌門,除了那張俊朗的面容和幾根沒有剃幹淨的胡須外,倒像是豫章城那群寥寥無幾的丐幫頭子。
蘇邵苦笑道:“師傅。”
他們師徒二人,一個窮得叮當響,一個富有程度不亞于豫章城裡的首富。如今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以為是這‘丐幫幫主’招惹到公子哥。
話說回來,蘇邵能有這麼多錢也是因為經常下山做生意賺來的。至于做的是什麼生意,定不會是燒殺搶掠的生意。以段子琛對他這位不肖弟子的了解,估計是坑蒙拐騙去了。
“難得今日能在這裡見到你。”段子琛一臉祥和的看着蘇邵。
果不其然,沒多久蘇邵又被罰入了思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