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驿站房間裡彌漫着藥草的苦澀氣味。郎中将謝頌被固定好的腿再次檢查了一遍,又仔細按壓了他腫起老高的肋部,最終搖着頭,對焦慮等待的錢彌和坐在一旁緊抱着襁褓的郭皎歎道:“萬幸,腿骨是斷了,肋骨也裂了三根,但内腑髒器未見大礙,算是揀回了命。隻是……”
他頓了頓,看向謝頌:“公子此次傷得不輕,筋骨折損,氣血大虧。若要避免落下殘疾,必須卧床靜養,至少……也得一個月才能緩慢挪動。想要遠行乘車?萬萬不可!颠簸一分,便加重一分傷勢,後患無窮啊!”
郎中的話如同一盆冷水,讓她心中忍不住打顫,懷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驟然緊繃的恐懼,不安地扭動起來,發出細弱的哭聲。
“什麼,至少要修養一個月,不能移動?”郭皎抱着孩發抖,看着他們的目光充滿控訴,“這真的不是沖着我們來的麼?那位姐姐,是不是不想看到郎君,那我們可以走的……”
這次過來,她承認是有些不懷好意,但如今看來,姐姐的态度,好像已經很明顯了。
她害怕……
“那,那他的臉呢?”錢彌神色凝重地問。
“公子的左頰有輕微灼傷,但因騎在馬上,粉灰大多傾倒在馬身、腰腹,臉上隻是沾上少許塵埃,倒不算嚴重,修養些時日,莫要沾水,想來便能恢複。”
“這樣啊,那還好,”錢彌松了一口氣,“隻是下馬威,不算大事。”
既然都能恢複,那問題不大,主公也不會太追究。
那姓陸的雖然小心眼,但到底還是注意了些分寸,這點小打叫鬧,隻是意在吓退這前任,并沒有激怒主公的意思。
但郭皎聽了這話,更加驚惶,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你誤會了,”錢彌立刻反應過來,溫和安慰道,“這次的事,是南邊讓人做的,與徐州上下毫無關系,放心,這事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說完,他立即去寫了報告,然後快馬傳給了正在淮陰的主公。
……
林若正在和槐木野讨論出兵彭城的事,就收到了消息。
看了幾眼後,淡定地放到一邊,繼續和槐木野商量出兵的細節。
“沿泗水北上 ,要路過宿預、下邳兩處重鎮,才能到達彭城,”林若看着槐木野的報告,放到桌上,“你的計劃是,一路北上,奔襲四百裡,直接攻城……這……”
林若幽幽道:“阿槐啊,你這計劃,是不是太過粗糙了,宿預、下邳兩地敵軍若是給你截斷後路,我手上可沒有多餘的兵馬,給你支援啊。”
槐木野自信地指着水路道:“放心,宿預、下邳兩地都是咱老朋友,我每次路過,他們都準備好了買路線,我從他們面前路過,他們隻會燒香叩拜,謝天謝地,絕不會有截斷糧草之事。另外,彭城到淮陰的地我熟,到時咱們完全邊看邊打。主公你隻需要擔心要派哪些人手接手後續。”
“那若他們偏偏就敢做呢?”林若扶額。
“那我就放下彭城,回去把他們一個個挂城門上吊死,”槐木野微微一笑,“屬下想這麼做也很久了。”
林若本想說那我的戰略目标還要不要了,但轉念一想,又懶得和她争:“行,但你記住,若拿不下彭城,我會把這事交給止戈軍,明年的擴軍,也會是這城大戰的勝者優先。”
沒有計劃能絕對成功,槐木野既然領令,就要放手讓她施展,她也有足夠的底蘊,承擔每次戰役失敗的後果。
給屬下兜底,這本就是領導存在的意義。
謝棠等人則在一邊商量起要動多少馬匹,多少糧草,這次運糧需要多少船,沿途要收集哪些消息。
槐木野則信心滿滿,哼着歌拿着批好的報告就出了門,她最喜歡主公這一點,她需要在打仗這事上好好的發揮,其它的,從來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