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凡眉目低垂，走到姜靈身前，伸出了骨節分明的手。

姜靈順其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好吧，看來命運又跟我們開玩笑了。”

翟不凡淡淡道：“是又開了個玩笑，我的修為被試煉秘境壓沒了。”

？

姜靈：“什麼叫壓沒？”

翟不凡收回攙扶姜靈的手：“根據這個秘境的法則，元嬰期以上不得入内，我渡劫期的修為反而進來了，自然就被壓制沒了。現在我就是個普通人。”

姜靈：“……”

姜靈擡頭看去，大早上自己親自整理的發冠松散，幾縷額發垂落，擋住了翟不凡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她擡起手撥開了他的發絲，露出翟不凡略顯蒼白的面龐。

翟不凡看向姜靈，眼神幽深沉靜。

姜靈反應過來，收了手開玩笑道：“可惜了，這個發型我理了很久來着。”

翟不凡将手搭上發冠，随意扯下，一頭烏發落在肩上：“那等我們出去了，你再幫我理一次。”

姜靈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好說。”

“所以你是怎麼進入試煉秘境的？”翟不凡問道。

姜靈擡起手掌，若有所思：“之前那次換身，是因為我們幾乎要同歸于盡，這次……難道是因為血液交融？”

翟不凡思忖片刻：“有可能，上次我們打得激烈，或許也有血液相融的情況，才導緻換身。”

翟不凡摸了摸手上殘存的血液：“要不咱們再試試。”

姜靈想到翟不凡不剩十年的壽命，不由後退半步：“算了，我們保持這樣這樣就行。”

這邊兩個人是很快接受了現實，而在外面歸墟廣場上的人都炸開了鍋。

他們眼睜睜看着昆侖掌門翟不凡，在自己徒兒姜靈踏入試煉秘境的一瞬間，被漩渦中一股力量硬生生扯了進去。

清風道君反應最為及時，撈了他一把，隻撕下一片衣角。

水鏡中尚能看清翟不凡和姜靈的情況，卻無法聽到其談話内容。

渡劫期怎能進入秘境？是掌門有意為之，還是試煉秘境出了什麼差錯？

*

秘境外層彌漫着一層薄霧，地面覆蓋着奇異的植被，有的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周圍不見銀澤蹤迹，築基中後期的姜靈加上修為盡失的翟不凡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植被上。

越往裡面走，迷霧越濃重，翟不凡摩挲着袖中的黑武，說道：“這霧氣有毒，越是靠近裡層，毒氣會越厲害。”

姜靈往自己身上和翟不凡身上都甩了個保護罩：“哪裡沒有毒霧？”

翟不凡道：“内層就沒有了，不能在外層拖太久，任何防禦手段都扛不住這毒氣腐蝕。”

不用翟不凡說，姜靈已經感覺到了，剛剛布下的保護罩出現了細密的蛛網紋，想是撐不了太久。

姜靈召出一柄飛劍，拉着翟不凡踩上去，徑直往内圈沖。

在此等毒霧腐蝕下，飛劍十幾息就失了光芒，淪為了廢品，隻能通過不停更換來續航。

濃霧中，隐約能聽到各種妖獸的嚎叫，再遠點已經有鬥法的金石之聲。

姜靈本想往上飛，直到突破霧氣的桎梏，可這秘境詭谲，毒霧的高度像是無窮無盡，且上空傳來一些鐵鍊掙紮的聲響，伴随着刺耳的蜂鳴，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被鎖在濃霧之中，聽之令人心驚。

憑直覺，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金色的保護罩光芒明滅，随時會碎裂，姜靈反手補了一道需要源源不斷注入靈力來維持的護身陣法。

霧氣深重，幾乎濃得化不開，就連陽光都被遮蔽，視野暗淡下來。

翟不凡道：“在濃霧之中，外界水鏡是看不清裡面的，現在沒有外人，除非遇到那種再生力極強的妖獸，不然你的天賦足夠安全通過外層。”

話音剛落，一根藤蔓從霧氣中竄了出來，它的動作迅速無聲，像是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姜靈的反應極快，靈劍翻騰，閃身避過了這一擊。

翟不凡單手持黑武，穩穩地朝霧氣深處連發了十幾槍，霎時間，尖銳的嘶鳴聲帶來的聲波幾乎要震碎耳膜。

無數道黑影舞動沖天，幾十丈的高度壓迫得人要喘不過氣來。

姜靈禦劍勉強躲避藤蔓的攻擊，顯然帶着靈力的子彈能給面前這個植物系的妖獸威脅，翟不凡子彈連發，壓制藤蔓的追逐。

有一根藤蔓的尖端擦過姜靈的肩膀，粘液沾染了她的衣物，衣物立刻開始冒煙，腐蝕的迹象清晰可見。

姜靈忍不住罵了一聲：“這不會就是那種再生力極強的妖獸吧？”

翟不凡手腕一震，新的彈夾啪地滑進黑武，簡短表示道：“是。”

幾息後，靈劍光芒暗了下來，藤蔓像是有智慧一般，在姜靈交替靈劍的間隙幾根拔地而起纏了上來，匆忙之下沒攔住全部，被一根藤蔓捆住了腰部。

保護陣破碎，姜靈吃痛地嘶了聲。

翟不凡抽出霜天劍，一劍砍上那根藤蔓，失了修為的他隻傷了藤蔓皮毛，随後他将黑武抵上砍出的那處缺口，不間斷地轟擊。

傷害藤蔓導緻汁液四濺，站得最近的翟不凡被濺了滿身，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一樣，直到打完那一彈夾的子彈，藤蔓徹底被打斷。

妖獸被激怒，松了對姜靈的鉗制，轉而捆綁勾走了翟不凡。

“翟不凡！”姜靈喊道。

沒有回應，隻有那漫天黑影，不給喘息之機地繼續糾纏。

姜靈棄了手中劍，雙手執兩柄黑武，沖進了迷霧之中。

【别過來。】

是翟不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