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很累。
這種累不僅僅是因為最後和沙蟲的搏殺,還有在白心月的幻境中重走過的那十年。
在昆侖山的這些日子,她幾乎要接受自己是昆侖宗的一份子了,這場幻境喚起了她在幽冥閣的一些不好回憶。
她怔怔地看向正在為自己療傷的翟不凡。
翟不凡就坐在姜靈對面,與她掌心相對,觸感和暖意是如此真實。
他緊閉雙目,額間隐約有汗珠沁出。
更何況,他們因為這場試煉換身回來了。
“翟不凡。”姜靈輕聲喚道。
“嗯?”翟不凡微睜雙目,姜靈能看到自己的模樣倒映在他瞳孔中。
“我……”
翟不凡又閉上了眼睛,一道靈力通過掌心注入,在她體内溫和地循環修複:“别說話,療傷完再說。”
“好。”
明明洞府外的靈泉可以更快地修複,姜靈不知道為什麼翟不凡要選擇這樣的方式為自己療傷。
就聽他的吧。
直到夜幕降臨,月上枝頭。
翟不凡收勢,扶着姜靈讓她躺在床榻上休息,自己則坐在床邊随手翻起了姜靈不久前看的典籍。
姜靈道:“翟不凡,我傷好了,我們身體也換回來了,我明天便下山了。”
翟不凡看也不看姜靈一眼,吐出兩個字:“不行。”
“我知道徒弟才過試煉就跑路,你會很沒面子,不過其實你我非親非故,你對外就說對我天賦不滿意,把我趕下山的,想必他們也不會說什麼,我靈根很爛這是事實。”
姜靈自顧自地說:“我留在昆侖山上不能幫你什麼,你也不會老實讓我殺了回幽冥閣換功勞,如今白心月就附在陰陽琴中,我和她定了靈契,她會幫我找到解除‘蚓’的辦法,我們的緣分到此為止,我去解毒,也祝你早日飛升。”
翟不凡眼睛雖然看着典籍,眉頭卻越皺越緊,最後他合上書,看向姜靈。
姜靈平躺在床榻上,眼睛都不敢看他,隻是盯着天花闆,還在講一些明天就離開的理由。
“非親非故?”翟不凡一字一頓。
“你已經過了試煉,從今以後就是我翟不凡的唯一的徒弟,你的問題我都會想辦法幫你解決,你确定還要走?”
姜靈眨了眨眼睛,卡殼了。
良久後,姜靈道:“是,我要走。”
翟不凡自身難保,哪來的時間幫她?
翟不凡冷聲道:“姜靈,你看着我再說一遍。”
姜靈緩緩擡頭向床邊那一抹人影看去。
連軸轉了這麼些天,翟不凡看上去也很疲憊,在眼神相觸的刹那,他一揮衣袖,一抹白光飛向姜靈。
姜靈剛擡起的頭又栽倒下去,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月色如水,翟不凡披了件外衣,在雪夜裡,拾起了一根枯枝。
他用枯枝在雪地中走走畫畫,時不時取出靈石放在某些位置上。
完成這一切後,他坐在洞府門口的大石上安靜坐下。
後半夜的時候,他已望着昆侖群峰幾個時辰。
翟不凡這才站起身,回到洞府,從小盒子裡找出一根泛着紅光的絲線,一圈一圈繞在了姜靈的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絲線綁完那一刹那,便化為透明。
做完這一切,翟不凡坐在床尾,靠在牆上,久違地合上了眼睛。
*
星月隐去,晨光灑落,姜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白天。
翟不凡看起來是累了,竟然在床尾坐着睡着了。
姜靈盯了他的臉發愣了幾息,才轉身下床,她抱起陰陽琴,朝洞府門口走去。
對不起了翟不凡,有機會再說再見吧。
可是洞府門口的風景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落滿積雪的地上,鋪滿了一層柔軟的綠草,枯敗的桃樹一夜之間開出了嬌豔欲滴的桃花,微風吹拂,花瓣緩緩飄落,像是下了一場粉色的雨。
姜靈甚至能聞到空氣中溫暖的青草與桃花香。
這桃花林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到盡頭,辨不出一點昆侖山脈的樣子。
她往外邁了幾步,手腕上傳來一股牽引力。
姜靈回頭看去,翟不凡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洞府門口。
一條隐形的線連接着彼此。
“這是……”姜靈擡了擡手腕,沒搞清楚狀況。
“這是連心鎖。”翟不凡道。
“連心鎖?”姜靈知道這東西,一般是道侶之間的小情趣,連上之後兩人隻能在一定範圍内一同活動,分不開很遠,這小東西别人看不見,但也很好解開,注入兩人其中一方的靈力即可解,“連心鎖怎麼會鎖我們?”
翟不凡沉默。
“罷了,好在不是什麼麻煩的物什。”姜靈随手注入一道靈力。
沒有反應。
“嗯?為什麼?”姜靈這才意識到不對,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手腕上有一圈淡紅色的線纏繞着。
翟不凡緩緩開口:“因為,這不是一般的連心鎖。”
“什麼意思?”
“我改造過,三個月内解不開。”
姜靈:“……你弄的?”
翟不凡默認。
姜靈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一道白光後,她就睡着了。
姜靈有些哭笑不得,翟不凡這是怕自己跑了嗎?
“那這桃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