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玉在顧清懷裡,嘴角溢出鮮血。
“顧清……你真是個不合格的廢物丈夫……”柳如玉望向神色慌亂痛楚的顧清,嘴裡說着,卻顫抖着手好似想要撫摸他的臉頰。
顧清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嘴唇微微抖動:“這麼多年,都是我的錯,你堅持住,你要堅持住,我還沒來得及……”
“不過,我也是個不合格的妻子。”柳如玉眼神中帶着不甘和眷戀,徹底沒了聲息。
顧清在那一霎那靈魂像是被抽走了,凝固在了原地。
“娘!!!”柳輕顔不顧花溟和花劍的阻止,連滾帶爬地沖到爹娘面前。
明明白天娘還差人叫她過去,明明爹下午才坐在她房中和她說話。
這一定是夢,這不是真的。
顧清在聽到女兒哭喊之後,将柳如玉輕輕放在地上:“顔兒,跟我走。”
任憑柳輕顔扯着柳如玉的衣角,顧清緊緊鉗制住柳輕顔的手腕,帶她遠離了已經死去的柳如玉。
柳輕顔也是第一次發現,她根本掙脫不開自己那個修為低下的父親。
顧清環顧四周,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臉上沒有表情,像個空殼。
他看到了一旁的花溟和花劍,長袖一揮,裹挾着三人瞬息間便到了蓬萊島邊緣。
海浪拍打着岸邊的礁石,無垠的大海在夜晚像是一張巨口,看不見邊際。
“神樹已毀,顔兒你坐上這艘靈船,它會帶你駛出這片海域。”顧清叮囑道,“花溟、花劍,照顧好她。”
一道紅光後,紅衣女子再次出現在他們視野中,整個蓬萊島中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走!”顧清用獨特的手法推了靈船一把,靈船飛快地駛離海岸。
顧清雙手結印,對着紅衣女子立起一道屏障,他原本烏墨般地長發忽而變白,爆發出遠超原本實力的力量。
花劍左手持劍站在船頭,回頭看了妹妹和柳輕顔一眼,道了聲“我走了”,幾番騰躍之後回到蓬萊島加入了戰局。
靈船急速行駛,柳輕顔被花溟死死按住。
柳輕顔咬緊牙關,渾身顫抖:“花溟我要過去,你讓我眼睜睜看着他們送死嗎!”
“少主你冷靜點!我哥和主君是為了保全你!”花溟也幾近崩潰,“那也是我哥!你覺得我想讓他去嗎?!”
眼見海岸邊霧氣朦胧,離蓬萊島越來越遠,父親不知用了什麼秘法,海岸邊似有一個龐然大物的身體,擋住了柳輕顔望向島内的視線。
驟然間一束紅光穿透霧氣,直襲靈船而來,花溟條件反射地站在柳輕顔身前。
柳輕顔瞳孔緊縮,一點微弱的火苗,在她眼中蔓延。
花溟帶着火焰跳進了海中。
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的姐妹,在黑沉的海面上亮得柳輕顔雙目幹枯澀痛。
柳輕顔指甲扣在船沿上斷裂,落下的血滴像是荊棘中開出的薔薇。
她一隻手用盡全力伸向花溟,喉嚨中斷斷續續發出音節:“啊……啊啊……不要……”
花溟向着靈船相反的方向騰了幾下手臂,異火一點點将她燒的焦黑,看不清容顔。
“别哭……”
“少主……好好活下去……”
原本一團朱紅色的火焰,在水中無法蔓延開,在燃燒中越變越小。
小到變為星星火點,消失在柳輕顔眼前。
柳輕顔脫了力,仰躺在靈船上。
月亮高懸在夜空中,柳輕顔捂着頭,蜷縮成一團,莫名想到了不久前去昆侖山上,她眼中的翟不凡對她說的話。
他說:你自己厲害才是最重要的,救你一命是想要你活得精彩,而不是将他奉為神明。”
他還說:蓬萊真正的秘術是融天地萬物靈感,借天地之力戰鬥,若是想學,可以将你介紹給各大修仙門派遊學,集各家所長。
柳輕顔喃喃道:“為什麼我這麼弱,連家人都保護不了。”
姜靈踏上靈船:“你得醒過來,我才能幫你。”
柳輕顔:“誰?誰在說話?”
雖然是女聲,但柳輕顔卻覺得語氣有些熟悉。
“你現在身處夢魇心魔之中,隻有你自己才能醒過來。”
夢魇?
“這一切都是假的?”
姜靈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在你記憶中讓你陷入心魔的事。”
這一切都是她的夢魇,那外面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就這麼永遠失去了父親母親,花溟花劍,失去了從小長大的蓬萊仙島麼?
“現實裡的我,報仇了麼?”
姜靈停頓了一下:“還未,你剛上昆侖,便暈了過去,陷入心魔。”
柳輕顔擡頭看向月亮,海上月的光芒柔和清冷,自己曾在蓬萊仙島的夜晚看了一年又一年。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翟不凡在姜靈耳邊道:“夢魇要破了,小心。”
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這方世界如同一面面鏡子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碎片四濺。
姜靈和翟不凡的身體被一股力量包裹,迅速地推出了由陰陽琴織成的畫卷,周圍的景象變得清晰,他們回到了洞府之中。
黑耀:“掌門。”
黑耀護法期間,畫卷中的情景他看在眼裡。
卧榻上的柳輕顔從夢魇中醒來,坐起身。
“夢魇裡和我說話的是你嗎?”柳輕顔對着陰陽琴後的姜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