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何、何纓。”
拿筆的滄溟仙宗弟子撇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刷刷寫下了何和英三個字。
何纓冷汗直冒,她不是沒看見他寫錯了,而是她社恐。來報名的人太多,把招生辦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一群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她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何纓想,要是能勇敢起來就好了。
都穿越到這邊一年了,何纓還是沒能克服自己社恐的毛病。當初在何家睜開眼睛的時候被一大群陌生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圍着,把她吓壞了。
何纓沒接收到原主的記憶,更沒什麼演技,隻能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治了小半年,什麼也沒想起來,何家隻能對外宣稱小姐失足落水後磕到頭,失去了記憶。她在何家戰戰兢兢裝了一年失憶大小姐,已經忍到一個社恐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要不是身處滄溟仙宗的二哥正巧回家,她估摸着,自己哪天就要因為太廢物而在半夜網抑雲時分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二哥和這具身體的原主關系很好,他見妹妹整日郁郁寡歡,便提出帶她去仙門玩一圈,正好宗門招攬新弟子,順便測個靈根,要是有仙緣,就不必在家裡悶着,修仙問道豈不是更好?
何纓想,總沒有比現在更差的選項了,試一把不行她再回來吊死……好吧,主要是面對像金毛大狗一樣閃閃發光的二哥,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纓妹,怎麼樣了?”二哥擠過人群,來到何纓身旁。
“沒事,剛排到我。”何纓飛出天外的思緒被二哥拉了回來。
她坐得闆闆正正,等待登記的人給出下一個指示。
那記名的弟子一看何纓的二哥,傻了眼,這不是燼霄峰的大師兄何谏雲麼,怎麼到這兒來了?難道說,眼前這名少女是他的……
何谏雲看了眼那弟子桌上的紙,指着姓名那一欄糾正:“家妹叫何纓,簪纓的纓,你寫錯了。”
這下輪到那弟子流汗了,他連忙換了張新紙,一筆一劃寫下了何纓兩個字。末了,讨好地朝何纓露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
“姑娘,請把手放到玉石上。”
何纓哆哆嗦嗦地将手放到了桌上的一大塊白玉石表面。
周圍的人太多了,她一旦感受那些人的目光,就會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哪裡不對,穿着是不是不夠得體。也對,來報名的大多是有名額的仙家子弟,衣着都仙氣飄飄的,隻有她還穿着她娘給她新買的紅牡丹花裙,在一衆白衣裡愈發土裡土氣。
最主要的是她還在發抖!人一多她就會自動開始抖抖抖……這完全是生理反應根本沒辦法克制。
然而,這場景落在衆人眼裡,則是另一般滋味了。
這姓何的女子,有一個内門的親哥,她明明可以直接跟着何谏雲去燼霄鋒挂個名,卻反倒坐在這裡老老實實測靈根,莫非這姑娘也是個絕世奇才,另有想去的地方?
何谏雲是金火雙靈根,金丹期劍修,上一場宗門大比越級赢了一個元嬰期的師兄,聲名鵲起。
這何纓不肯依附自己親哥,至少也得是個跟他哥一樣的雙靈根。
看她那微微發抖的身姿,緊皺的眉頭,怕不是正在思考用幾成靈力才能彰顯自己的身份吧!
一時之間,衆人看向何纓的目光更熾熱了。
何纓:咋回事啊啥玩意啊看我幹什麼!
何谏雲見何纓冷冷地伸出一掌放在靈石上一動不動,思緒不知道又飄到了何處去,不禁笑出了聲。家妹不管失憶與否,都還和從前一樣,一不留神就鑽到自己的小世界裡去了。
“纓妹回回神,你要把氣沉到丹田,對着玉石發力。玉石感受到你的靈力,才會亮起來,宗門才能知道你的屬性。”
走神被發現了,何纓臉紅紅的。
她按照何谏雲的提示,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
……哪有什麼丹田啊!發力是要怎麼發力啊!
何纓這輩子沒想過測個靈根還要她發力。她擰個可樂瓶子都要費半天力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測靈根的玉石無動于衷,圍觀群衆的熱情漸消,神色裡都帶上了幾分狐疑。
這麼半天沒反應,何纓還在等些什麼?難道我們都猜錯了,其實何纓根本就沒有靈根,或者靈根很差,她發抖就是真的在害怕出糗而已?
何纓在自己的肚子上來來回回摸了半天,也不知道丹田究竟在何方,手下的玉石都被她摸出了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何纓自己都替自己尴尬。
算了,總之就是發力對吧,趕鴨子上架也得拼一把,她豁出去了。
她右手一使勁,拿出了平時蹲坑的力氣,手臂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給勁啊!
何纓閉眼咬牙用盡全力對着那玉石用力一捏。
隻聽咔嚓一聲。
徹骨的寒意将她的手緊緊包裹。
……
今天是招收新一季弟子的日子。甯栖提着酒葫蘆,眼皮一跳一跳的,總感覺今天有什麼事要發生。要知道,他在滄溟仙宗做這掌事的位置也有個幾十年了,什麼他沒見過?
甯栖走到仙宗門口,一眼看着了招生辦奪棚而出的巨大寒冰塊。
……這他還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