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言川和绯明這麼一拖,到後山時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後山十分寬廣,比無相天峰還要寬廣。
不過這裡靈氣十分稀薄,遠遠看去一片幽深的叢林漫無邊際,數個黝黑的山洞遙遙相望。還有一條蜿蜒到林中的小溪,溪邊的石壁上爬滿了苔藓。
下午課程的内容也依舊十分寬松,看守人劃出了一到屏障,在這個區域裡抓一隻靈寵就可以立即下課。捉不到也沒關系,熬過課時規定的三個時辰,也算完成。
說完基礎事項,學生們便紛紛開始了捕捉行動。
何纓随着人群一直走到了最深處的屏障邊緣。再往裡會有高階妖獸出沒,為了保護這些脆弱的初出茅廬小修士們,看守為他們劃定了安全區。
深林裡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和小動物奔跑過樹叢的細細簌簌之聲。
人群在何纓面前停駐,他們相互交談了起來。沒過一會兒,擁擠的人群便各自分成了幾組,各朝一個方向離去,大抵是商量好同組的人互相扶持,共同捕捉一片區域的靈獸。
單獨的人也不是沒有,隻不過他們都是純混流,往地上一坐,喝喝茶吃吃果,打算硬熬三個時辰。
顯而易見的,何纓又是孤零零一個人。
這究竟是因為她看起來太過冷淡還是因為周身散發出來的社恐氣質,又或者是兩者都有,總之大家雖然躍躍欲試想要邀請這位築基天才,最終卻都熄了火,沒人敢來邀請何纓同行。
幾人合作行動确實會更容易,但何纓十分慶幸沒有人來找她。
不然她還要想方設法編一個借口去拒絕他們。
不遠處已經傳來的打鬥聲和動物受傷之時的悲鳴聲,何纓沒有拿出捕獸夾,她隻是從儲物袋裡拿出她一早就準備好的繩子,走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她把繩子打了個結,一端握在手裡,另一端纏成了一個圓圈,又掏出紅色的絲帶在上面系了一隻漂亮的蝴蝶結。
當聽到授課老師說要用武力鎮壓靈獸使之屈服時,何纓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她不想用傷害那些小動物的方式去收服它們。或許會有好鬥的靈獸喜歡被征服,但是何纓仍不希望傷害與被傷害的關系出現在她和她的夥伴之間。
如果一隻靈獸要陪伴在何纓的身邊,那隻會是朋友的身份,而不是仆人或是奴隸。
比起人類,何纓更有耐心去和可愛的小動物們打交道。
她把自己仿照仙獸餐飲制作的青梅脆片倒出了一碟,放在繩圈裡,然後取出軟墊坐在了一旁。
正所謂何纓捉寵,願者上鈎。至于是來的是誰,何纓都虛心接受。
就當緣分一場。
……何纓隻怕家裡那隻驕橫的小狐狸不肯接受。沒辦法,到時候多哄哄它吧。
一個時辰過去了,捉寵的隊伍滿載而歸,他們路過何纓身邊,無不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用這種方式,怎麼抓得住靈獸?
“想不到啊想不到,何仙子竟然也有偷懶的時候。”身穿黑衣的少年抱着劍斜着看了何纓一眼。
“你怎麼能假定何仙子是在偷懶?”另一個紫衣少年人反駁。
“她都築基了,随便一張符,都能将這片山裡的靈獸抓個數十隻,坐在這裡裝模做樣,不是偷懶是什麼?”
“……沒準是什麼無人知曉的新辦法,你懂什麼?”
“可别。入宗以來,相信她的人還少麼?有哪個真成功築基了?她有什麼訣竅?不過是個拿仙丹堆起來的藥罐子罷了。現在還信那一套的人,我勸你先去看看腦袋。”
說話的兩人并沒有壓低聲音,他們就在何纓身後吵吵嚷嚷了起來。
何纓抱着膝蓋,歎了口氣。
這裡甚是怪異,本來有幾隻鳥兒停在了她身側,瞧着繩子裡的零食躍躍欲試,結果一靠近過來,就像受了驚似的,驚叫着飛走了。
之後又來了幾隻毛茸茸的倉鼠、黑貓,甚至連蛇都有,可是他們無一例外,一靠近何纓就又都逃走了。
何纓百思不得其解,她又往繩子裡倒了幾種不同的零食。
一群白兔在不遠處看着那碟散發着濃郁靈氣的吃食流口水。
一旁的黃鼠狼也在眼巴巴觀望。
一旁的狐狸在哀怨的嘤嘤叫。
何纓尋思你們倒是過來啊,遠遠地看着我是幾個意思?
不少人都完成了捕捉,從何纓身邊經過。有些人停下腳步,意外地看向那條系着蝴蝶結的繩圈。
剛才争執的兩人終于停止了争論,然而事情卻并未到此為止。
那個一直貶低何纓的黑衣弟子帶着一幫人,圍在了何纓身側不遠處。
何纓是掌門的弟子,現在又是課程中,他們不敢做什麼。
但是不做什麼,卻可以在一旁看着。
他到要看看,何纓憑這種沒用的玩意,究竟能抓到什麼東西?
“快來看快來看,何仙子正在用新訣竅捉寵呢。”
“什麼新訣竅,我看看我看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何纓那努力維系的平靜心緒終于還是起了波瀾。她的手臂開始發抖。
她其實聽不見周圍的人在說什麼,隻是那些嘀嘀咕咕的耳語聲讓她如坐針氈。
何纓閉上雙眼,在心裡默念。
小孩子,他們都是沒成年的小孩子,小孩子能說什麼,無非就是好奇罷了。
反正大家的結局都是渡劫被雷劈死,活着的時候想說點什麼就說點什麼吧!
何纓還不知道,圍觀的人群已經把她架上了名為世家親傳的高牆,如果她今天抓不到靈寵,就會被狠狠推下。
而想要破局十分簡單,何纓隻要随便掏出一張寒冰符,就能将幾隻靈獸打傷至瀕死,而她有幾十張玄冰符,想抓多少隻,就能抓多少隻。随便扔出幾張符,就能讓衆人為她驚呼,為她鼓掌。
可是何纓不想這麼做。哪怕無數雙眼睛盯在她身上。
圍觀的人聲越來越大,他們都在等着看何纓的笑話。原本有些在何纓周圍觀望的小獸也被他們趕走了。
看天才升起又狠狠跌落,這正是衆人津津樂道的事。
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陣徹骨的寒意逐漸滲透的屏障,自他們的腳底鑽了上來。
那寒冷的氣息幾乎要将人凍傷,在場的人裡隻有何纓是變異冰靈根,難道是何纓終于要動手了麼?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