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憶起來那個時候說的危險,應該就是遇到孫二這種人。于是所有的惡意猜測就換一個人繼續用。
“現在他想要殺春鳳,那下一次說不定就想殺另一個人了,這樣想來,春鳳還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長桂不好回答。
廖山春繼續說道:“說真的,你們倆不用為她們家難受,我老家村子也有這種人,那兩兄弟也是從小就偷雞摸狗,後來兩兄弟去香金鎮偷電線,被電線電死了。”
“孫二這個毛病,這一次不死,過不了多久,肯定也要死。”
“你這話别讓人聽到了,她們家現在正難受。”長桂囑咐道,她此時心情十分複雜。
關于誰死亡這件事,她沒和人說,那天,她和她男人從山裡回來,屋檐下是女兒的背簍,她們就知道女兒回來了。
兩口子一共就兩個孩子,平常都不在老家,每次回來,她們都高興得不得了。
那天,她和往常一樣開門進去,結果就看一大攤血。
長桂兩眼一黑,雙腿一軟,春鳳啊!
春鳳從旁邊出來了,滿手都是血。
“哪兒……哪兒出血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天啊!
春鳳沒有指自己身上哪兒出血了,而是指向了裡面房間。
兩口子過去一看,出血口在孫二頭上。
那一刻,長桂心裡其實是松了一口氣,她不能對人說這種事情,可她心裡便是松了一口氣。
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在想要怎麼辦了。
長桂沒什麼文化,同林鎮這麼多年的宣傳一直偏向殺人償命。
而别人要殺自己,自己卻不小心就把對方給殺了這種情況,在同林鎮屬于空白。
長桂想的便是她們給孫家償命。
現在,這條路走不了了,她本來擔心女兒要被抓到城裡槍斃,現在聽廖山春說,可能不會關起來。
畢竟是孫二要殺她女兒,她女兒如果不反抗就死了。她心裡頭對城裡有了好印象。
她這些日子,心裡一直都藏着無法發洩的委屈,明明是孫二的錯,怎麼到頭來受苦的是她們一家人。
現在聽說城裡這種事情可能不用吃槍子,不用吃牢飯,她心裡自然對城裡有了好印象。
可村子裡不一樣。
孫家失去了兒子,她們不可能甘心。
她們家,她兒子一家,她女兒一家,孫家不可能放過她們。
長桂沒有吃下紅糖雞蛋,她很快就從廖山春家裡出來了。
她想去找孫家理論理論。
可真的到了孫家,看到孫二的母親哭腫了的眼睛,長桂又覺得算了。
反正活下來的是她的女兒,這就夠了。
可她心裡也清楚,在村子裡的人眼裡,她女兒肯定已經是殺人犯了。
就算她們說是孫二先動手,其他人也會說,那也不能把人殺了……
長桂看着自己的田,田裡是割完了稻谷後留下的稻草堆,她們家的地裡還種着土豆。
過去這一切都能讓她很安心,而現在,她感到了一種不舒服感。
這裡也許不适合她女兒住,也不适合她們住了。
原本她想去找孫家理論理論,可現在她也不想去了,說不通。
雲松還在想長桂家要怎麼辦,長桂自己就過來了。
“我們能和你一起去鎮上嗎?”
一個種了一輩子的莊稼的人,一個覺得自己的田是自己的命的人,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把自己的腿從養着她的田裡拔了出來,既然這裡不适合她們了,那她們找個适合的地方,人總得活下去,得好好活下去。
她不住在這個村子了。
“我想了一下,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不管怎麼說孫家都沒了個兒子,我一直說是孫二的錯也沒用,她們過不去這件事了,我們每天在這裡,到時候兩家都不舒服,我想先去鎮上,看看能不能找個活幹,等有了經驗,再想辦法去城裡。春鳳出了這件事,也不能一輩子在鎮上了……”
她說這些的時候,心裡依舊很不安,眼睛看着眼前的警察,判斷自己這個決定能不能行。
“行,你們先去鎮上。”雲松說道。
雲松看着眼前的婦女,這個總是沉默的女人,雲松突然意識到,她在擔心的時候,她們也在努力找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