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孩子,說不定有天得被她親師哥給賣了。
何逸無可奈何地說:“他沒事了,你别告訴他,等他一開心,又變成以前的死樣子,誰他都不放在眼裡。”
趙岩是這樣的人嗎?
林萱和他相處幾天下來,他除了喜歡逗她玩,幹活是一頂一地認真,即使白白幫别人幹活,也沒生氣,他會目中無人?
是教練對他的意見太大了吧?
他也是個隻有17歲的男孩啊,還沒成年,又這麼早離開父母去打球,心裡有事隻能憋在心裡,就是這種孤寂讓别人覺得他不好惹吧。
可他應該也是一個想要别人偏愛,别人溫暖的人。
稍晚的時候,何逸又和趙岩談了一些事,趙岩回到房間時情緒明顯好了起來,可以重新回到隊裡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路過林萱的時候,還熱切地握着她的手,“林萱同志,我欠你一個謝謝,以後你來國家隊,随時問我要。”
林萱心裡對他那點好感全部消散,何逸說得對,他一旦開心起來,就變成了不正經的樣子。
誰要他的謝謝,他可老實一點吧!
*
天亮後,趙岩神清氣爽地起床,今天的任務是照顧出生幾個月的小豬崽,家養的小豬得吃買來的那種豬飼料,趙岩用勺子鏟了一桶,聽着吳奶奶交代,按照分量給它們倒。小豬們擠着腦袋哼哧哼哧地吃飯,他心裡竟然有一絲愉快。
不過他沒高興多久,一隻小豬從縫隙裡逃走,四處亂跑,林萱左攔右攔,被它靈活地躲過,林萱心急如焚,“師哥,你的小豬逃跑了!”
這句話在趙岩耳裡就是——趙岩,你的回隊之路要關上啦!
這怎麼行?
誰都别想攔着他歸隊!
趙岩使足力氣,拔腿就追,又是新一輪的雞飛狗跳,加入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有些鄰居家的小孩也跟着他們追,大家齊心協力,一個在前面堵,一個在後面追,側邊層層包圍,最終肚子圓滾滾的小豬被趙岩雙手拿住,抓到了!
他松了一口氣,這豬寶貝可不能跑啊,一隻豬豬多貴啊。
趙岩感謝幫他忙的小朋友,這些孩子隻覺得他新奇,問他是誰,來這裡幹嘛,什麼時候走?
吳奶奶一人給他們塞了幾顆奶糖,“狗蛋,回去玩,哥哥還要幹活呢。”
叫狗蛋的孩子眼睛含着光,“哥哥,你想去放牛不,我帶你去放牛。”
趙岩笑着說,“好啊,哥哥跟你去一趟。”
狗蛋開心地回家拿作業,牽着一頭小牛出來,朝着趙岩和林萱揮手,“哥哥姐姐,咱們去田裡放牛。”
狗蛋人小鬼大的,是李四的孫子,也就是昨天趙岩拔錯草的那家人。
趙岩哭笑不得,頂着林萱嘲笑的眼神,跟着狗蛋一起往那塊熟悉的地去。
“我爺爺告訴我,你昨天在這裡搗鼓什麼,這塊是我家用來喂牛的地,不用拔草的。”
趙岩現在知道了。
小牛一到地裡就開始幹飯,乖乖的也不亂跑,比小豬崽省心不少。
狗蛋拿着算數題愁眉苦臉,他其實是想讓這兩個哥哥姐姐教他寫作業,看牛隻是他的借口。
趙岩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裡,“14加16等于多少,你不會?”
狗蛋“嗯”了一聲,“我隻有10個手指頭,怎麼算14加16啊?把我的腳指頭算上都不夠。”
“這樣,4加6等于10,往前面進一位,1加1等于2,再加上剛剛的1等于3,所以是30。”
狗蛋似懂非懂,做完數學作業,又開始做拼音作業,狗蛋帶着一點口音,被趙岩糾正了很久。
“你的舌頭要卷起來讀。”
“好難啊!”
狗蛋的小黑手抓着作業本,他寫累了,停下來問趙岩,“哥哥,他們都說你是運動員,你打什麼的?”
“咱們村上好多人在路上打羽毛球呢。”
趙岩:“打乒乓球的。”
“乒乓球啊,是那種有台子的嗎,我在電視上看過,他們打球很快的,你也很厲害嗎?”
趙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厲害嗎?他沉不住氣,和隊友打架,他不厲害嗎?他拿了幾個冠軍,還打敗過世界排名第一的張岸。
可現在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冠軍不止是一種榮耀,更是一個榜樣,他的一舉一動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都影響着别人,尤其是像狗蛋一樣的小孩。
他此刻才明白了克己的原因。
趙岩思考了一會兒,“我是普通隊員,參加過幾次比賽。”
狗蛋又問,“哥哥,你拿過冠軍嗎?隔壁花花可拿過羽毛球小學的冠軍呢!”
“拿過……”
“哇,那你比花花還厲害呢,你能教我打球嗎?我家就我爺一人,花花今年要轉學了,以後就沒人陪我玩啦。”
趙岩摸了摸他的頭,“當然可以,鎮上的學校有球台嗎?”
狗蛋搖頭,“咱們鎮子上隻有幾十個孩子,都是留守兒童,以後就沒人在老家讀書啦,學校裡面沒有球台的,花花每次去市裡打羽毛球都要花很多錢。”
林萱喂完小牛回來,聽見狗蛋這麼一說,心裡五味雜陳。
趙岩問:“那你們平時玩點什麼呢?”
“玩卡片,玩石頭,打球都很貴的,我很少玩,班裡的其他同學也不玩,我們隻在電視裡面看過乒乓球呢。”
趙岩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望着遠處的高山,一股氣壓在胸口。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跟狗蛋一起回家後,他問何逸要來手機,給贊助體育局的企業打了個電話,“喂,是我趙岩,我想問問球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