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才注意到裴輿清驚奇的表情。
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他有點尴尬,總覺得被爸媽這麼叮囑的自己好像小學生,擔心裴輿清和自己那些相親對象一樣,覺得自己是媽寶男。
甚至比那些相親對象還要擔心,畢竟相親的時候他并不确定自己會和那些人真的在一起,但現在裴輿清是真的和自己身體互換捆綁在一起了。
他觑裴輿清的表情,笨拙為父母的過度操心做出合理解釋:“可能因為我第一次自己住……”
經過這麼長時間對程思遠的觀察、模仿,再加上從電話裡對方父母口中流露出的點滴,裴輿清确認這個與自己互換身體的鄰居,和自己截然不同。
他似笑非笑看程思遠:“理解,畢竟你是他們養的人嘛。”
是上次他問自己是堂哥養的貓嗎時自己回答的話,但現在被對方這麼重複,再對上裴輿清這麼看自己的眼神,程思遠莫名有點暈乎乎的。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又對上了自己的臉。
程思遠移開視線,說:“如果你爸媽打電話來的話,我也會幫你的。”
裴輿清:“不用。”
“他們離婚二十多年了,不會主動聯系我的。”
程思遠被這句話砸得一愣,無措:“對不起。”
裴輿清稍一擺手表達無所謂:“沒事,起碼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程思遠并沒有被安慰到,依舊有點内疚:“哦。”
“與其想那些,不如想想今天的視頻拍什麼才能漲更多粉。”
之前礙于各種原因,雖然能把身材拍得和肉眼觀看時幾乎零誤差,但很難拍到自己完全滿意的畫面。現在就不一樣了,這具身體裡有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靈魂,反差太大,隻要瞄準這些不同,就能拍出更有故事感的畫面。找準風格和定位,做到不可替代,才能有更多粉絲。
他揣摩着如何創作。
程思遠一概不知,隻以為對方好像很在意那個賭注。
程思遠沒和别人打過賭,但看裴輿清這麼在意,也在意起來了,他小心翼翼問:“如果數據不好沒有十萬粉絲,我是說如果。那個賭約,會怎麼樣?”
“輸了會怎麼樣嗎?”
程思遠謹慎點頭。
裴輿清說:“輸了的人給對方續健身房年卡。”
程思遠上次去健身房,是在小區樓下健身房團購的月卡,隻要一百多。但他根本沒有去滿一個月,一周多就放棄健身,讓那張卡吃灰了。他不太确定健身房年卡的概念,疑惑:“年卡很貴嗎?”
“去年是一萬八,不知道今年漲價了沒。”
比月卡貴好多,一定是超級好的健身房。
但也還好,能用錢解決的事還沒有太麻煩。
程思遠無聲松了口氣。
他的松懈安靜隐秘,自認就和自己這個人一樣,毫不起眼。
但裴輿清緊跟着問他:“為什麼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程思遠自己都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神情變化,更沒想到裴輿清會注意到自己這點變化,一時啞然,過了一會才呐呐說:“萬一做不好的話,我可以幫他續年卡。”
想了想,說,“也可以幫你也續上。”
裴輿清:“這不是年卡的問題。”
程思遠露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裴輿清實在不習慣自己這張臉做出這種表情,但也因為看到自己臉上露出這個表情,越發清晰的看到自己身體内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靈魂。
他伸手蓋在程思遠臉上,微微用力把程思遠的臉推開:“是賭一口氣。你别還沒開始嘗試,就開始想失敗的後果。”
程思遠感覺到裴輿清手心的溫度,連忙把臉側到一邊,坐遠了些。但臉頰還殘留着剛剛被摸到的溫度,他忍不住伸手,用手背貼了貼被摸到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又貼了一下。
這句話讓他有點理解困難。他仔細去想,意識到這句話和自己先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并不适配。
他小聲告訴裴輿清:“我之前沒做過嘗試。”
他生活中所有選擇都由家人做決定,他不做嘗試,自然也不需要考慮選擇帶來的後果。
但這一次,裴輿清看着他,露出個“不好意思但實在沒辦法”的表情,提醒:“但現在在這具身體裡的是你,你不做嘗試,怎麼拍?”
程思遠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們可以按照你喜歡的樣子拍。”
裴輿清和他對視,看到他眼裡的懇求和無助。
這種表情在自己的臉上很怪,但如果是在自己早上照鏡子時看到的那張臉上,就……意外适合。
和他的聲音一樣,溫吞黏糊,被爸媽寵壞的小軟包。
裴輿清想了想,提議:“拍你最後刷到的那個?”
最後刷到的那個。
不就是在大腿上束了襯衫夾那個嗎?
但是剛剛……
想到當時被裴輿清摸到時的觸感和溫度,程思遠整個人都要冒煙了。
事已至此,他雖然沒做什麼嘗試,但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接受什麼嘗試。
他連連擺手:“不。”
裴輿清尊重他的意見,耐心詢問:“那什麼樣的才算可以?”
程思遠:“……”
最後還是拍了。
十分做作的擺拍。
裴輿清的設想是這樣的——程思遠先穿着現在的家居服,走向冰箱,他打開冰箱門,然後切燈光,把廚房的燈關上,從冰箱那邊打暖燈,程思遠赤身穿圍裙,炫他辛苦練出來的背肌。
他越說越覺得可行,甚至找出紙筆,三兩筆畫了個腳本出來。
但程思遠想象力一般,實在不太能想象這幅畫面。
直到裴輿清放棄解釋,找出黑色圍裙遞給他:“換上吧。”
程思遠接過圍裙就要往身上系。
裴輿清拉住他的手,提醒:“把上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