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一棟破敗的房屋前停下,那屋子窗戶壞了,被風刮得噼啪作響,屋頂要塌不塌,門也搖搖欲墜。男人本來有自己的房子,但被他賣掉了,連同妻子和女兒一起。他無處可去,于是趕走了某個老不死的鳏夫,占了這間破屋子。至于那個老不死的,這麼冷的冬天被趕出家門,多半已經死在哪個角落裡了吧。
但這跟他有什麼關系呢?男人一點兒都不在乎,反正那個老東西早晚要死。
他伸出右手推開門,月光映出鮮血淋漓的傷口。他隻有三根手指,食指和無名指被切掉了。
他怨恨賭場切掉了他的手指,但他敢怒不敢言,畢竟賭場多的是比他強壯兇惡的壯漢,他能對弱小的老人作惡,難道還能反抗強勢的賭場?
他心裡記着一口氣,等到自己哪一天赢了錢,必然要讓那些賭場對自己點頭哈腰,讓他們為輕慢自己而後悔,為切掉自己的指頭而付出代價!
但不是現在。男人想,他已經賣掉了自己的妻子、女兒和房子,換來的錢也輸幹淨了,甚至還欠了賭場一屁股債,因此賭場切掉了他兩根指頭抵押。
他是可以逆天改命的,隻不過要賣點什麼。男人走進房子裡,屋裡沒有燈,沒有床,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張裹屍布一樣的破草席。他憑着直覺,摸黑着向破草席走去,一邊走一邊想,他還能賣點什麼呢?
忽然,他腳步頓住了。
他的背後一陣刺痛,男人僵硬地回頭,還不等他看見什麼,一陣更劇烈的疼痛傳來,男人瞬間跌在地上,面對着那把剛剛把他捅穿的銀匕首。
那匕首滴着血,被一隻戴着黑手套的手握住。男人驚恐地想要大喊,但酒精和疼痛奪走了他所有的力氣,使他發不出喊聲,隻能像一隻蟲蟻一樣微弱地呼救。
“救命......救命......”男人的聲音太輕了,被晃蕩的窗戶發出的聲音完全掩蓋,路過的蚊子都聽不到。
那個拿着匕首的人拿出一張白手帕,将匕首擦幹淨收起來,沖男人一笑,棕色的眼睛布着血絲,燃着熾熱的癫狂。男人以為他是賭場派來讨錢的,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松了口氣,求饒道:“錢我會還上的,求你寬限我幾天,求你......”
男人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見那個人收起匕首後,從門口拿進一個挺大的東西。
透進窗戶的月光照亮寒鋒,也使男人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那是把斧頭。
“我将審判你的罪......”那人的聲音和他的腳步一同靠近,仿佛惡魔的低語,男人被迫近的死亡激出了力氣,聲音沖出喉嚨:“救......”
“......以神賦予我正義的權柄。”斧頭迎着月光而下,堅定地,毫不猶豫地從男人胸膛中間劈過,斬斷了他的呼救。
......
月亮閉上了眼睛。
搖搖欲墜的門壞了個徹底,屋内的場景暴露無遺。男人死在不屬于他的家裡,身下還有一個鮮血繪成的奇怪法陣,就像一個詭異的儀式。
“今晚的月色真不好。”莫達伊丢失了拉斐爾的蹤迹,心情十分郁悶,也不管腳下的屋頂有多髒亂便盤腿坐下,抽了抽鼻子試圖嗅通過氣味追蹤拉斐爾。
惡魔的鼻子十分靈敏,可以分辨靈魂的味道,在追人上比眼睛有用的多。
下一秒,他疑惑地皺起眉頭,他沒追蹤到拉斐爾,反而嗅到淺淺的血腥味,是那種幹涸的血帶有的氣息。
“怎麼有血的味道?”莫達伊循着血的方向走了兩步,試圖分辨來源者的靈魂,他走到一間破得隻有屋頂的房子前,還未靠近就不得不停下腳步,皺着一張臉差點吐出來。
原因無他,這靈魂的味道實在太臭了!
“臭死了!”莫達伊捏着鼻子連連後退,“這靈魂的味道比魚還臭!是死魚!被拉斐爾藏在胳肢窩下熏了七天的死魚!”
莫達伊難得的好奇心被臭味趕跑了十萬八千裡,對這個惡臭的靈魂失去了所有興趣,更不願看一眼屋裡的情況,火速張開翅膀随便找了個方向扇着風飛走了。
比他被拉斐爾拿劍追着砍的時候跑得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