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打探一下是什麼類型的作品嗎?”有人問。
江霁雪沉吟後,似乎是精心組織了一番語言後才道:“…人像居多,然後就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場景。”
“……”
幾個人繼續交談着,一邊小聲地聊着天,一邊遊走在館内的一幅接着一副的畫前。
美術館裡很陰涼,也有供人休息的長椅。
權若桉休息了一會兒就準備起身離開了。
就在她站起身來,沿原路返回的時候,小聲的交談聲從對面傳來。有一道清雪似的嗓音精準地落入她的耳朵。
一瞬間,權若桉帶着狐疑以及諸多不切實際的猜測的向那處看去。
被幾個人圍在中間的女人身姿輕盈窈窕,宛若一幅蒙了輕紗的油畫。别人在說話,她就兀自垂着眼簾聽着,神态冷漠中又流露着舉手投足的矜貴。
事實證明,她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測也會有成真的那一天。
女人戴了頂荷葉邊圓頂禮帽、手上是黑色的蕾絲手套、她穿着白色人魚晚禮服,在人群中央緩緩移步走着,矜貴冷豔得如一隻高高在上的白天鵝。
僅僅是一張側臉,就足以讓她内心掀起驚濤駭浪。
小雪……怎麼會是她?!
如果要想從出口離開的話,兩個人必然會打個照面的。權若桉想也不想,諸多思緒一秒落定後,轉身就重新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在權若桉轉身的瞬間,江霁雪正好轉過身來。
僅僅一個轉身的動作,就算僅僅見到了那個人的一個背影,也能讓她呼吸一滞,下意識擡步去追趕。
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燃燒都在顫抖!她的眼眶此時隻能抓捕到那個人。
不能錯過任何一個像她的人!
“抱歉,失陪一下。”小聲說完這句話,江霁雪就不顧衆人反應,從人群中撥開而出,追随着那道身影而去。
美術館有一扇獨特的法式彩色琺琅窗,外面暮春的陽光正燦爛,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映照在陰涼的美術館之中,正好灑落在此刻提着裙角移步前行的女人身上。
有前來參觀的攝像師遊客僅僅思考了幾秒,然後就舉起相機,對準那道透露着慌忙但依舊優雅迷人的身影按下快門。
權若桉踏入衛生間,站在鏡子面前用冷水洗了洗手,冷水讓人清醒,讓人冷靜下來,讓她不再似剛才那樣緊張和恐懼了。
她盯着鏡子中自己鴨舌帽下那張素淨的臉,有瞬間的恍惚。
恍惚的感覺還沒消散,身邊就冷不丁地出沒了一道身影。
權若桉把水龍頭按下,水流停止,她也自然而然地擡起眼皮。
鏡子中多了一個人。
竟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張面孔。
她目光似劍,一下就插入她的視線之中。
纖淨,淡雅,又透着些高不可攀的冷。
權若桉唇角嗫嚅,然後又抿緊。
權若桉轉過身來,強使自己變得從容地直視她,下巴微揚,目光睥睨地看向她。
二人相對而站,江霁雪神情微動,一雙纖眉輕輕地擰起,細緻又謹慎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還是這麼高高在上的樣子,還是以前那個盛氣淩人冷漠強大的金主。
但她憔悴了,消瘦了,雙目發出的冷光不再像之前那樣強烈了。
在這對視的幾秒鐘,江霁雪還從她從容冷靜的目光深處看到了一絲閃躲
“……姐姐。”江霁雪情不自禁地吐露出昔日枕邊情人的稱呼。那兩個字陡然一沉,哽咽地從唇縫中擠出。
江霁雪看着眼前灰沉的身影,壓抑着的内心瞬間難受到了極點。
在不見的三年之中,姐姐她究竟經曆了什麼?
亂七八糟的聯想湧入腦海,淚水迅速地盈滿了江霁雪的眼眶,閃亮的淚珠在淺淺的一方池塘裡打着轉,就是倔強地不肯落出。
權若桉看見那個她最熟悉的人,也是最熟悉她的人紅了眼眶,此刻竟然也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姐姐,真的是你……”
“嗯。”權若桉沉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