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海神色複雜：“原來，大家那麼喜歡人魚啊。”

“對啊。”阿魚回過神，“不過，老大總說，大家喜歡的隻是自己想象中的浪漫生物，實際上根本不了解海洋生物的習性，否則他們就會知道，人類的上半身在海中毫無優勢。”

“如果不是人類在創造故事時對其中的角色投入了自己的影子，他根本想不通海中的魚類有什麼必要進化出符合人類審美的美麗上半身……鎏海？你在聽嗎？”

鎏海猛地回過神：“哦？啊，我在聽。”

他小聲嘀咕，“人類确實不了解人魚，不然他們也不至于把我認錯……”

阿魚湊過來：“嗯？沒聽清，說什麼呀，不要那麼小聲。”

“唔。”鎏海為難地看着他。

“你最近有什麼煩惱嗎？”阿魚盯着他，“可以跟我說哦。”

“嗯——”鎏海為難地蹙起眉頭，他往後躺入海中，漂在海面上甩了甩尾鳍，慢悠悠地開口，“我以前認識一個人類，他說他是個藝術家。”

“哦？”阿魚有些驚訝，“鎏海以前也認識人類嗎？”

“嗯。”鎏海目光幽幽望着上方，“他曾經跟我說過，有時候換個角度看世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阿魚一臉震驚：“……突然說了這麼有哲理的話？”

鎏海問他：“你看到了什麼嗎？”

阿魚跟着仰起頭：“唔……”

“左邊的燈是不是比右邊暗一點？”

鎏海歎了口氣。

愚鈍的人類。

他看見了頭頂生态缸的玻璃角落上貼着标簽，上面寫着——編号2231，人魚。

作為一隻沒有上過學的海豹精，鎏海認識的字并不多，他隻勉強認識他喜歡的幾個字，比如“海”，比如勉強算記住形狀的“鎏”，再比如“人”和“魚”。

人有趣。

魚好吃。

人魚……

聽說過，沒見過。

鎏海沉痛地閉上眼睛，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他們怎麼會把他當成人魚呢！

尤其是在他意識到，這群笨蛋（？）人類似乎把他當成人魚以後，他逐漸在生活中發現了更多細節證據。

比如自己的飯盆上也貼着人魚的标簽，小金随身攜帶的記錄闆上甚至還有人魚圖樣，就連江浔的鋼筆上都雕着人魚！

他甚至做了噩夢，夢見他暴露了自己不是人魚，飯盆被看不清臉的邪惡壞人一把搶走，江浔、小金、阿魚和常來扒着玻璃看他的海員大哥，被一起打包扔下了古代海！

他奮力撈完這個撈這個，也根本來不及撈，急得他在水裡轉圈才終于醒了過來。

鎏海憂郁地擡起頭——他原本……原本隻是想要混點飯吃啊！

可惜天上根本不會掉下給海豹的香香魚，一切都是給人魚的饋贈。

怎、怎麼辦……

江浔說之後會放他走，昧着良心的話，可以假裝自己就是人魚，混到能離開……到時候、到時候他都遊走了，這就是永遠的秘密了吧？

寬廣的大海會原諒一切，包括餓肚子海豹的小小謊言吧？

江浔說他現在适應不了外面的空氣，萬一被丢出去……在昏迷之前，他抓到一條魚嗎？

會從圓滾滾的海豹，變成扁扁的海豹，最後變成一張海豹……

鎏海雙手合十，黑珍珠一樣的大眼睛閃動光芒，暗自承諾——等他恢複成呼風喚雨、能夠大展神通的海豹精以後，一定會保佑他們航海順利，還會還他們好多好多魚的！

阿魚看着鎏海古怪的行為，舉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然後才問：“鎏海？你怎麼了？”

“沒什麼。”鎏海下定決心轉過身，“我隻是，打算告訴你們了。”

阿魚眨眨眼：“嗯？”

鎏海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沒錯，我，就是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