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嬷嬷恭維道:“老夫人調教有方,少夫人辦的滴水不漏。管家這會兒已經遣人去庫房了。”
聞言,陸老夫人寬下心,“今早她在議事廳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瞧着比我還強些。”在甯清這個年紀,陸老夫人剛剛嫁到陸家,又是戰亂,管家大事還是婆母做主的。
現在國公府裡,下人混雜,粗分就有三批,宮裡賞賜的,原來府邸就有的,還有從陸家帶來的,她還沒騰出手料理她們。本以為甯清要受些苦,她在邊上指點一二,正好一石二鳥。
結果,甯清剛上任,如官員管理般,又是履曆,又是賞罰獎懲律例,又是監察,還弄了個紅封賞賜,每月發放。
敢罰敢賞,一下就鎮住了人,将下面人管的服帖。
盛嬷嬷不服氣,“少夫人還需要您指點呢。”當年老夫人都是幫着老太爺處理外事,在盛嬷嬷心裡,誰都比不上老夫人。
陸老夫人嗔笑的看了盛嬷嬷一眼,慢悠悠的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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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鎮國公府的門,任氏的臉就拉了下來,一路郁悶的回到府裡。見自家老爺懶散的逗鳥雀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說的好聽,我可是丢了個大臉。”
她将陸老夫人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又氣道:“還以為能沾光,沒的落了身份。她還是皇上的親姨母呢,怎麼連帶兩個人進宮讀書都辦不到。我就說,鎮國公府說着好聽罷了,等她一去,看那陸文安如何,還不是落到咱們家身上!”
陸值沒好氣的翻個白眼,這個沒見識又不懂應變的,當年他娶妻就是虧了。
“嫂子說了,你不會求她去辦?文安早産身體弱,想要兩個孩子陪着,又是陸家人,嫂子去找皇上求一求,這事兒不就成了?”
“求人的事你就想着我去辦了?!”任氏一拍桌子,這大半輩子,她都被陸老夫人壓在頭上,丈夫兒子孫子統統矮人一頭,現在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她是不會低頭的!
陸值隻好妥協,“罷了,那就等等。”說不準還有機會。
“你沒事就帶着媳婦孫子多去走動走動,看看那個新進門的甯氏如何,我大哥辛辛苦苦掙來的爵位總不能便宜了别人。”陸值忽然吩咐。
“哈?怎麼說?”任氏一驚,怎麼和爵位扯上關系了,忙說:“她比寡婦還不如,嫂子對她倒是不錯,還讓幫着管家。”
陸值壓低聲,“你以為萬甯侯夫人登門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爵位。從前陸長野一脈斷絕,現在有了妻子,是不是可以過繼?”
“文安才三歲,将來是一定能養大啊,還是一定能繼承爵位?你别忘了,那邊府裡是誰頂着世子的名頭?”
是陸長野!
任氏心頭一震,“你是說,嫂子她,不會啊,嫂子最疼陸文安那小子,怎麼可能不把爵位給他!”
“這不是有備無患。”陸值還是覺得憑陸老夫人的精明老練,娶甯清進門不可能沒有别的目的。
先送孫子去培養感情,就算是過繼,也要陸家血脈。至于甯清,一個尼姑庵出來的孤女,沒人撐腰,就當多給一口飯,誤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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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的桃花宴才結束,就促成了兩樁親事,在京城引為美談。
甯清正在聽陸娴說桃花宴的熱鬧,“公主在溫泉莊子養花,那盆蝴蝶洋牡丹,花瓣上的薄蠟,泛着光澤,美極了。”
“可惜嫂子沒去。”
甯清想起鎮國公府的溫泉莊子好像也有匠人養花,是上一任主家留下的,陸老夫人愛花,就讓照舊,等開了花,就選出好的送到國公府來。
“莊子裡才送了五色薔薇來,清馥可人。你要是喜歡賞花,不若也去瞧瞧?”甯清不覺得遺憾。
陸娴一喜,“好啊,好啊,咱們現在就去。”
賞花煮茶,圍坐閑聊。
甯清二月底成親,在陸家的日子如溪流潺潺而過,眼看就是五月末,悶熱的夏日籠罩京城。
這一日,陸文安回家,說話有氣無力,像霜打了的茄子。陸老夫人心疼追問,才知道天氣一日比一日熱,陸文安每日都要在宮道走半個時辰的路,差點中暑。
于是,陸老夫人心一橫,和甯清說:“清兒,你收拾行李,咱們一家去莊子上避暑。我去宮裡為文安請病假。”
甯清心疼的用帕子給陸文安擦額頭的汗,“好,我回去就吩咐下去,明日就出門。”
此時,京城八百裡之外。
兩個穿着粗布麻衣,甚至還有好幾處補丁的男子來到一間破廟,精瘦的男子直接癱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高興道:“陸長野,咱們終于要到京城了!”
陸長野先在小破廟巡視一圈,才回一句,“我守上半夜,你負責下半夜。咱兩這幅樣子,你祖父都認不出你。”
“那他也認不出你!”李燦反擊。
他們從南蠻回來的路上,遇到好幾次殺手,連乞丐都裝過,現在兩人的臉上還抹着灰呢。
“我記得我家有一處莊子,就在京郊。不如先去梳洗一番,再進京城。”陸長野不想祖母憂心,還有李燦的身份,他現在可是被追封為皇太孫的人,一出現必有風波。
“行啊,那再好不過了。”李燦求之不得,頂着這副尊榮進宮,實在太丢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