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角落的方朗被陸長野刺人的視線盯得回神，難得笨拙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應對，本能地輕輕點頭緻意。

陸長野冷漠地轉過臉，不着痕迹地擡了擡和甯清交握的雙手，朝外面走去。

陸長野一眼就肯定，方朗看甯清的眼神絕對不清白。陸長野暗暗計算，要怎麼挪動方朗出京。

“我們去橋邊走百病？”甯清想到小時候，濯塵師太和陳嬷嬷帶着她過元宵的經曆。

山上的生活平靜卻枯燥。那時候甯清才六歲，聽上香的小姑娘說元宵節熱鬧好玩，向往不已。

可是她不敢主動求師傅，還是濯塵師太察覺甯清的心思，第二年元宵，匆匆帶她來過玩一回。

陸長野沒有二話，“是個好地方。”

出門就碰見方朗，晦氣了。正适合走百病。

福橋邊，達官顯貴和平民百姓站在一處，不再泾渭分明。旁邊還有維護秩序的值班侍衛，看服裝形制，出自京畿大營。

果然，有個高個子侍衛一眼認出陸長野，轉頭和左右一說，那一排五個侍衛全朝她們這邊看過來。

甯清擡眸去看陸長野。

陸長野輕笑，解釋道：“京畿大營負責這一片。”

他往那邊一蹬，侍衛們一個哆嗦，不約而同移開目光，他們不敢挑釁将軍，往死裡操練的日子才剛結束呢！

甯清輕輕嗯一聲，陸長野安排妥當就好。

甯清走到橋頭排隊，剛站定就看到對面正好有一個賣花燈的小攤子。攤主是衣着樸實的中年婦人，幫工的卻有七八個小孩子，年紀還相差不大，六七歲的模樣，有男有女，粗布麻衣，還有補丁。

有些奇怪。

甯清蹙着眉往那攤子瞧，不像是一家兄弟姐妹，年齡相差太近。難道是堂表關系？

目光停留的久了，陸長野循着甯清的目光望去，思索着開口問：“想要花燈？”

手藝實在一般。女人和小孩的手勁有限，篾竹輕巧，削得參差不齊，紮的面也是歪歪扭扭。

要不是缺錢，普通百姓都不想買。相鄰幾個攤位的生意都比這家要好。

陸長野凝眉思索，又一直盯着攤位看，京畿大營的高個子侍衛心中一凜，小跑着過來，低聲解釋道：“将軍，那是慈幼院的攤位。如果您不喜，我這就去讓她們換個地方。”

不等陸長野說話，侍衛擡腳就要走。

“等等。”甯清當即開口阻止，如水靈動的杏眸望向陸長野，“那盞梅花燈不錯，你去買？”

甯清想自己留下排隊，陸長野過去，她們的攤子就就不用動了。

“等我。”陸長野留下一句話，含笑離開。

高個子侍衛看看陸長野，再看看甯清，有眼色地走開。

陸長野的動作很快，甯清從他手上接過簡單粗陋的梅花燈，卻不覺得它難看，提燈上橋。

左側的陸長野緊緊握着甯清的手，兩人并肩而行，緩慢走過去百病的祈福之路。

月色溶溶，星星點點的燈籠挂在河道兩邊，反而襯得福橋黯淡。可是甯清一上去，陸長野卻覺得正正好，微光照在甯清瑩白透亮的臉頰，為她沾染上幾分煙火氣，一偏頭，黑潤潤的杏眸全是自己的身影，陸長野餍足一笑，改牽手為攬肩，他想離得更近些。

從福橋下來，陸長野領路，帶着甯清往前走，隻見一艘空船坊停在岸邊。

“剛好能趕上。”陸長野揚揚下巴，他安排的船來得及時。

甯清這才想到原來陸長野早安排了遊船，不禁問道：“要是我說去看鳌山，豈不是可惜了？”

“今年不成，還有明年呢。”陸長野随口回道。

甯清一愣，明年元宵，她還會在國公府嗎？甯清低下頭不再說話，沉默地跟着陸長野進船艙。

船坊上看去，京城元宵風光又是不一樣的風景。遊人如織，如畫般生動瑰麗。

突然，耳邊聽到陸長野的一聲輕哼，甯清不解地看過去，“怎麼了？”接着就笑了，原來是陸娴和範公子。

像是陸娴不小心滑倒，範公子去扶。範公子雙手環抱着陸娴，不過一小會兒，兩個人迅速分開，想看又不敢看對方，雙雙發笑。

未婚小夫妻正在河邊漫步，身後還跟着小厮丫鬟。

瞧他們的神情，甯清不由被感染，含笑望着陸娴那邊。

“範廣镕占堂妹便宜。”陸長野突兀說了一句。

甯清驚愕，欲言又止地看陸長野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