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曜霖做的，隻是先試探，并沒有第一時間，提出他的訴求。

而就在兩人對話的過程中，曜霖一邊與她說話，一邊總是在不經意間，露出自己藏在衣服下面的各種傷口。

看起來有淤青，還有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出來的傷痕，貌似是下了重手，看起來慘不忍睹。

不過……慘歸慘，她為什麼要幫他？

畢竟，他可沒主動提出來，要她幫忙呀。

且哪怕是曜霖自己，恐怕也沒想到，等他好不容易逃出了赤珞的手掌心之後，居然饒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這裡，再次碰到了她。

或許，他是覺得之前在天玑門時，由于那時候身為“赤珞”的自己，屢次放過了他，讓他覺得自己在女人那裡，異性緣還算不錯？所以才想出了這個辦法，想讓她來幫他，脫離眼前的這一個困境？

真是一眼就能被看破的想法啊……

想到這裡，南顔内心深處，嘴角再次勾起來，生出幾分往後要戲耍他的樂趣來。

表面依然裝作不谙世事，看到他身上隐隐露出來的傷口時，依然懵懂，且驚訝道：“你怎麼了，曜霖，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傷口？你看起來，好像傷的很重。你怎麼會有那麼多傷的？即便是想要修煉，為你父母報仇，也不能那麼着急地傷害自己呀。仙術就是這樣，欲速則不達，你往後，可不能那麼着急了。”

南顔語氣責怪，說到這裡，一邊着急地抓住曜霖的手臂，一邊從懷裡面掏了掏 。最終，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出來，拿給曜霖。

“這一瓶藥膏，你先拿着，回去以後，我再問師父要一些，下次繼續給你送來。”

曜霖拿到那一瓶金瘡藥後，身體一僵，此時不止是南顔說的那些話，還有因為她意想不到的，突然過來貼近自己的舉動。

不過僅僅一會兒的功夫，曜霖便很快反應過來，想到自己最初時的目的，回過神，看着自己被塞進手裡的那一瓶金瘡藥：她剛才說的那番話，明明前面還是疑問句，可是之後，都沒等他發揮，她便自己又作答了。搞得他現在，被架在這兒，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

畢竟他若說“是”，那自己今天那一出戲，可以說是白費了；可如果他說“不是”，又顯得自己那一出戲的企圖，過于明顯。

想到這裡，曜霖不由在心裡輕輕歎息一聲：自從那天，自己滿門的人被滅之後，他便沒一天睡過一次好覺。幾乎是拼了最後一口氣，才找到了天璇宗，在門口暈了過去。

本來還以為，自己往後終于有了依靠。可是誰知，平時與他不對付的天瑜門少主梵羽，此時也在天璇宗裡面。

且梵羽還與自己不同，他至少還有一個身為弟弟的親人，以及一部分往日的天瑜門弟子。而自己，是真的一無所有，在這裡，無依無靠。

而除了這些，更讓曜霖心中痛苦，且無法接受的是，自從那天在天玑門中，他遇到了那個壞女人，且眼睜睜看着赤珞殘忍地殺死了他門中的一個又一個師兄弟後，他往後每次隻要一閉上眼睛，哪怕隻是淺淺地睡着，他的夢中，總會浮現出那天的場景。

曜霖也不知道為什麼，怎麼為什麼那麼難以接受這件事。明明，赤珞對自己有滅門之仇，有殺父殺母之仇，他會控制不住夢見她，夢見那天發生時的場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說明，他對那天發生的事，始終無法釋懷，且對那個壞女人，也始終懷揣着無法釋然的恨意。

可是曜霖每次從夢中醒來，他都會在夢裡控制不住對那天自己臨走前，赤珞放過自己，還有那天她接近自己時的動作、以及眼神，反複回憶，甚至是回味。

曜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偏離原本的軌迹，且控制不住，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然後漸漸地，由扭曲的情愫滋養，就要生出畸形的花。

他必須控制自己，可是他的心，卻無法令他忘記。

他無法忘記，那天發生的一切，還有……她。

曜霖直至今日，也想不通，她那天為什麼要放過自己。或許，是他錯了。

即使當時的場景下，他覺得自己每多停留一會兒，都可能會死，但他當時，或許也應該停下來問問她的。

隻要她回答了……隻要他那天，得到了她為什麼不殺自己的答案，或許他現在，就不會那麼迷茫，不會那麼困惑，也不用那麼痛苦了……

而且如今，他心中的痛苦，還無法與任何人訴說。

就連曜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回憶的。何況，那個壞女人還比自己大那麼多，足足有幾千歲，說不定心裡，還在懷揣着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和陰謀。

于是就當來到這裡，面對梵羽的欺淩，曜霖并沒有選擇反抗，就連哪怕一下的念頭也沒有。

不止是覺得，自己如今遭遇的一切，啊他該受到的懲罰；還有一點是覺得，如今，也隻有這樣暫時的痛苦，可以麻痹自己，讓自己可以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再去想她。

可是今天，曜霖卻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能繼續再這樣下去了。

畢竟，拜師大會在即，他即使再放任自己自甘堕落下去，再想逃避自己的内心，他也必須硬着頭皮超前看。

就算他目标不明确，心中迷茫又怎麼樣？至少如今，先振作起來，變強，是他要邁出去的第一步。

至于那些，讓他搞不清楚的事情，就放到之後再想吧。

曜霖也不是故意要利用碧顔師姐，而是如今，除了她之外，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想到這裡，曜霖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确實是經曆了那天的事情之後，發現了赤珞那個壞女人居然放過了自己，所以想嘗試憑借自己的優勢，在碧顔師姐面前，故技重施。

總之……成敗在此一舉，碧顔師姐如今對自己的态度，是自己往後在天璇宗裡，唯一的希望。

曜霖并不知道，在自己思考這些問題的同時，臉上的表情幾度變幻。

或許，對他自己而言，這樣細微的表情并不足以引起旁人的警覺，别人也并不會注意，所以便也不放在心上。

然而，這一幕幕表情的變幻，卻全都在南顔面前，盡收她的眼底。

南顔嘴角勾了勾，看着眼前依舊反複沉浸在糾結和迷茫中的曜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