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筆尖一頓,墨迹在紙張上暈出一個點。
裴樂又道:“我能捏你的臉嗎。”
程立又是一頓。
程立回道:“你是哥兒,不能随便摸漢子的臉。”
“可你是我未婚夫啊。”裴樂說。
“……那你捏吧。”程立聲音忽然低了些。
裴樂伸手揪住程立左臉的一團肉,手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麼軟嫩,相反很有韌性,不過捏着也挺好玩的。
見程立不反抗,他得寸進尺,捏住對方的兩邊臉,往後扯去,将臉扯得變形,就連眼角都被拉長。
程立仍然不反抗,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裴樂莫名笑出聲,然後松開手,說道:“你也太好欺負了。”
“你并沒有欺負我。”
“我當然不會欺負你,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裴樂想起酒樓遇見的那幾個人,眨了眨眼,“程立,你在私塾會受欺負嗎。”
“不會。”
“會有非議嗎?”
“任何人都會遭受非議,不止是我。”
裴樂又撐起下巴:“你說話好老道,不像個十幾歲的人。”
“哥哥。”程立忽然喊。
“怎麼又叫我哥哥。”裴樂抿唇。
程立語氣認真答道:“顯得我年齡小,哥哥不喜歡老道的人。”
裴樂嘴巴抿得更緊了,而且他覺得自己被程立調戲了,卻又找不到證據。
他站起來,不忘拿上算盤:“不跟你說了,我回自己房間練習了。”
*
下旬,柳瑤足月産子,順利生下了一個漢子。
前一個小名叫石頭,寓意是身體結實,這一個小名就叫闆子,寓意相同。
私塾的住宿費一月一交,若中途不住了,費用不退。
正好鋪子裝修需要一段時間,于是等到三月份,程立才搬進鋪子裡住。
同時鋪子正式開業。
——要做的櫃子什麼的太多了,裴叔良做不完,還分了一些單子給同行,這才能趕在三月初一開業。
除柳瑤和出生沒幾天的闆子外,裴家其他人都來了。
柳瑤的母親在女兒生産前兩天就住進了裴家,有她照顧柳瑤,家裡還有長工可使喚,沒什麼不放心的。
鞭炮噼裡啪啦響過,鑼鼓一震,裴家蔬果雜貨鋪便開業了!
他們擺攤賣菜的時候,提前幾天通知老客們要在這裡開鋪子,而且開業前三天有優惠,因此鞭炮聲才響完,便有顧客往裡進。
“腌菜原價五文,今日隻要四文,雞蛋買五個送一個,新鮮菜也都便宜賣了,另外還有甘蔗五文一根,臍橙二十文一斤……”
臍橙不是他們雲隐鎮的産物,是從别的地方運來的,因此頗為昂貴。
“今日糕點也便宜,棗泥酥七文一個,棗糕五文一塊。”裴樂坐在櫃台後面,收賬時順便推銷糕點。
正要掏錢的婦人聞言,就說:“給我拿塊棗糕。”
同樣大小的棗糕鋪子裡得八文錢,這裡才五文,買回去給孩子甜甜嘴正好。
收完錢,裴樂拿了一塊用油紙包好的棗糕,放在婦人籃子最上面,以免擠壓。
菜是每日都要吃的,腌菜和雞蛋又耐放,因此得知裴家鋪子便宜後,周遭居民便源源不斷往鋪子裡來。
裴樂和程立兩個人算賬,一直忙到辰時一刻停歇。
倒不是半上午沒人來了,而是準備的東西都賣光了。
他們是比照平時賣菜攤子的量準備的,想着開業便宜人會多些,鋪子大又能開一整天,所以準備了五倍的量。
沒想到這麼快就賣完了,就連昂貴的臍橙也都賣掉了。
“除去成本,攏共賺了二錢零七文。”裴樂撥了兩遍算盤,得出結論。
今日賣得便宜,尤其雞蛋一點錢沒賺,因此即使全賣光了,賺的也不多。
不過大家還是很高興。
“賺的不少了。”裴伯遠笑道,“我帶人去挖井,一個壯勞力一天才三四十文。”
周夫郎道:“等會兒割兩斤肉,晌午大家好好吃一頓,下午看要不要再買些菜繼續賣。”
“下午不賣。”裴樂道,“莊老闆特意跟我說過,第一天賣完了千萬不能補貨,若補了貨,所有人都買夠了,第二天就不會再有人來了。”
“再者,若随時都能買到,便顯不出珍貴了。”
聽他這麼說,周夫郎頓時點頭:“是這個理,莊老闆不愧是做老闆的人,懂的就是多。”
既然不用補貨,鋪子便直接關了。
牛車從後門出去,其他人也從後門走,裴樂拿着鑰匙和鎖關前門。
他才鎖好,餘光便瞥見不遠處商鋪的屋檐下站着一個十幾歲的布衣漢子。
裴樂側頭望去,發現是郭江。
下一瞬,郭江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