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樂道:“我并不質疑你的學識,隻是你家在涼城,家世富貴,你的爹娘恐怕不會同意。”
“沒關系啊,我是逃婚出來的。”夏春霜語出驚人。
見裴樂驚詫,她繼續解釋:“我爹娘要我給人當填房,我不同意,他們就說讓我自食其力,再也不管我了,我才到這邊來的。”
“你爹娘隻是一時氣話。”孫儀道,“過不了幾日他們就會來找你。”
裴樂也這般認為:“而且當村學堂的夫子和書院夫子不同,别的不說,光是學費就很低。”
“有多低?一個月一兩?”
裴樂道:“一年二錢。”
夏春霜問:“一年能招多少名學生?”
“最多能招三十個,再多便教不過來了。”裴樂頓了頓,補充說,“通常招不到那麼多,遠村的蒙學每年也就二十多名學生。”
夏春霜沉默了一會兒。
她隻帶了五十兩銀子出門,本以為少,現在看來……賺錢确實艱難。
孫儀道:“霜兒,你若是想掙錢,可以去大戶人家當女夫子,比在蒙學堂工錢高,且會更加輕松。”
“現在看來隻能這樣了。”夏春霜歎氣。
孫儀又看向裴樂:“樂哥兒,若村中不介意女夫子,我倒是有人選。”
她說的人選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曾經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做過小姐的陪讀。後來不慎毀容,沒能做成陪嫁丫鬟,小姐出嫁後,府中便不要她了。
巧雲不是本地人,是幼時跟着主家搬過來的,一個人根本回不去故鄉,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家人,如今在一家小飯館後廚洗碗。
洗碗也掙不到錢,還總是受氣,因此,她是願意當蒙學堂夫子的。
裴樂看了看她的臉。
疤痕在左臉,自眼角到下巴,看得出當時傷得很深,但疤痕并不寬,且幾年過去,顔色在減淡,看起來并不可怖。
巧雲下意識捂了捂臉:“是不是……不行?”
“應當沒有問題,村裡人不會介意。”裴樂道。
巧雲當年能當陪讀,五官自是端正的,即使有了疤痕,也沒有顯得醜陋,村裡歪瓜裂棗多的是,再者根本就沒有人願意當蒙學夫子,哪裡敢挑揀。
果然和裴樂料想的一樣,到了村裡,一開始看巧雲是姑娘家,有幾個人質疑,但在巧雲證明了自己确實能寫會算後,便沒有人再說什麼了。
現如今的問題是蒙學堂早就坍塌了,桌椅也沒有。
萬村長道:“我家有兩套不用的舊桌椅,可供學堂使用。”
裴叔良道:“我是木匠,家裡也有多餘的桌椅。”
又有幾個人捐出物件,無論一把椅子還是一個小桌子,一點點加起來就不少了。
至于學習的地方,萬村長願意暫借出院子。萬家院子不小,隻要招收的學生不太多,足夠使用。
但蒙學堂還是得重建,否則刮風下雨便沒處學習了。
再者,萬家的院子也沒有一輩子借出去的道理。
學堂暫定兩間土屋,若不算人力費用,分攤到每戶不會很多,這方面自然還是由萬村長主持。
至于巧雲的住處,萬村長家有不少空屋子,但萬家沒有女眷,顧及名聲,最終安排巧雲住在了顧家。
至此,村裡蒙學堂的事情便算解決了。
裴樂捐了二兩銀子,用作學堂的修建。
村中唯獨馬有慶一家不高興,他們名聲不好,原就隻有幾家送了錢來報名。有了新夫子後,那幾家竟把銀子要了回去,可把他們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