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問。
“在蘭溪城的時候。”淩逸月回,“其實在江夏城我就懷疑了,隻是你裝病打消了我的顧慮。”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就連我會摘掉你的面具,也在你的計劃之内?”
“沒錯。”
“你怎麼就确定,我一定會想去摘你的面具呢?”
“就算你不摘,我也會在你面前露出真容,隻是為了引起你的好奇心。隻有看清楚我的樣子,在聽見雪衣的消息時,你才會好奇,才會去到杭州城河邊。”
“當你看見雪衣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又失去記憶時,一定不會放任不管。有你和影組織作為雪衣的護身符,一路上就安全多了。”
淩逸月:“望月樓的樓主,還需要護身符嗎?以你的武功,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他們分開自然好對付,但若他們聚集起來,就沒那麼容易對付了。”雪衣說着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在我沒有查清楚是哪些人對墨家口訣感興趣之前,我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所以你借用了風雪山莊大小姐雪衣的身份?”淩逸月問道,“真正的雪衣呢?”
“沒有雪衣。”她的聲音十分平靜,“雪衣隻是一個偃甲娃娃。”
淩逸月了然:“所以,失憶的事情也是假的?”
“不錯。”
“隻有雪衣失憶,她選擇跟我走,在旁人看來才會更加合理。”淩逸月喃喃道,“因為,如果雪衣還有記憶,她選擇跟公孫家的人離開,才更合乎常理。”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墨衣淡淡道,“不過,那隻是一方面。”
“我不能跟公孫謙回去洛陽,那樣我特意離開風雪山莊,就沒有意義了。”
淩逸月很快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你假裝失憶,表面看是要我帶你回去風雪山莊,實際上卻是在拖着不回去。因為你知道若是告訴我,你恢複了記憶,我便會問你回去山莊更快的路。”
“你算到我帶着你,若是被人追殺,一定會選一條看起來回風雪山莊,最安全的路。而這條路,幾乎經過所有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門派。”
“路過每個城鎮,還可以用雪衣的名義,引出對墨家口訣感興趣的人。”
“沒錯。”
“你之所以會想引出對墨家口訣感興趣的人,是因為十二年前墨家機關城滅門一事嗎?”淩逸月雖然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
是肯定的答案,淩逸月卻隻覺心情沉重,他隐約猜出了她的身份。
“包括之前你特意搶奪假的墨家手劄,也是同樣的目的?”
“是。”
“你就是要坐實墨家四絕手劄的消息,讓江湖人士聞風而動。”淩逸月恍然大悟,“所以,根本沒有墨家四絕手劄,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餌。”
“不錯。”墨衣應道,“四大世家中我隻信任齊爺爺,放在棺材機關盒中的手劄,是之前和他商量好的。隻要手劄被人搶走,不管是真是假,到最後都會變成真的。”
淩逸月順着說道:“同理,隻要出現了一份手劄,另外三份不管有沒有,江湖中人都會認為有。”
“是,他們從來隻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現在你肯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墨衣。”墨衣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目光緊緊盯着對面不遠處的淩逸月,“從頭到尾,都沒有雪衣,隻有墨衣。”
“墨衣......”淩逸月重複道。
她姓墨、她果然姓墨,也隻有姓墨,她如今做的這些才更說得通。
“所以,你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報仇?”
“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報仇,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不,你不是。”聽她這樣說自己,淩逸月很快出聲否認道,“你怕雪衣知道墨家口訣的消息,會引起江湖人士對風雪山莊的圍攻,所以才傳出雪衣離莊的消息。一個絕情的人,是不可能還顧及别人死活的。”
“......”
知道她和墨家機關城有關,淩逸月的猜想得以證實,可他卻開心不起來。
這些天,他每次看見雪衣時,總是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他曾經十分期望,那人可以露出和雪衣一樣的笑容。
可如今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雪衣”隻是一個表象,真正的她是墨衣。
她的身上背負着血海深仇,若不被他拆穿或許還能借着“雪衣”的身份說笑,可如今她做回了墨衣,隻怕想再從她臉上看見笑容,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