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小淨撫摸着她的發頂,輕拍她的後背:“讓你受苦了。”
風不徹嗚嗚大哭,哭得正是悲痛萬分之時,忽然肩膀一道巨力,抓住她的胳膊,向後一扯,風不徹整個人倒飛出去。
千裡小淨膝頭一輕,手在半空懸着,睡後的茫然還未散盡,此時更茫然了。
玄青衣影一動,千裡小淨又覺膝頭一重,山北枕趴在了他的膝頭,嗚嗚哭的震天響:“嗚嗚嗚,終于見到您了,您終于來接我了,嗚嗚嗚嗚……”
千裡小淨眸中漾起憂傷,他緩緩落下掌心,輕撫山北枕的發頂:“不該來的。”
此時此情,詭異而奇怪。
一個清雅如仙,病弱如絲的公子,神情淡若的輕撫着一個體格健壯,年老色衰的糙漢子的發頂,且那老頭哭得地震山搖,好不悲痛。
風不徹内心湧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明明看起來安然自若的千裡小淨,讓人從内心感到傷心,那種淡淡的了無痕迹的悲哀,直抨心靈。
林玄蟬在風不徹倒飛出來時,伸手托了一把,此時見風不徹怔怔的樣子,關切問:“你沒事吧?”
風不徹搖了搖頭。
“好了,好了。”千裡小淨輕聲道,“年紀一大把,卻如頑童般,讓人看了笑話。”
山北枕擡頭,不在意的抹了把眼淚,哼聲道:“我哭怎麼了?我老還不能哭了?您剛醒來,渴不渴?”說着一骨碌爬起來,跑到桌邊倒了杯水,屁颠屁颠跑回床邊,目光殷切的看着千裡小淨喝水。
山北枕忽然兇神惡煞的将目光落在風不徹身上:“我還沒問呢,你們這幾個小喽啰,是幹什麼的?”
“我要護送小淨去濯仙谷!”風不徹不甘示弱地驕傲揚起頭。
“哦,護衛啊,就你?細胳膊細腿的,學人當什麼護衛,境界還這麼低!”山北枕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伸出鐵闆似的大手掌晃了晃,“剛才看見沒有?我一巴掌一個!從今天開始,你能走多遠走多遠,有我在就夠了。”
風不徹一時傻眼了,這可真是,卸磨殺驢都不是這麼殺的,一手叉腰,回了個兇狠眼神:“就你?糙老漢子一個,又糙又老,怎麼照顧得了小淨?”
“小淨?”山北枕怒目而視,“放肆!你個小女娃娃,居然直諱他的名字!以後恭恭敬敬喊主子!”
“人是我從河裡撈出來的,我喜歡喊他什麼就喊他什麼!你什麼來曆?還想跟在小淨身邊!”
“他是我主人,你說我什麼來曆,想趕我走,沒門,當牛做馬我也要留下!”
“當牛做馬!你算老幾!人是我從河裡撈出來的,就算當牛做馬,也不輪不到你!”
“怎麼就輪不到我了?你才在他身邊多久,我不知道!論交情,我便是喊他一聲阿爹都不為過!”
“啊,這……”風不徹一下啞口無言。
千裡小淨一臉糾結的小聲勸:“不至于,真不至于。”
山北枕老臉一紅,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嚷:“你什麼表情?我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我就算真喊你一聲阿爹有什麼不對嗎?啊!不對嗎?!”
風不徹瞳孔微動:“嗯?!”
千裡小淨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幹脆捂住了臉。
山北枕還在不依不饒:“我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嗎?你至于這麼個表情嗎?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我當初要不是沒得選,我就幻化個女兒身了,省得遭你這般嫌棄!”
山北枕越說越離譜,哭哭啼啼,凄凄慘慘,一時間,千裡小淨反而成了負心的漢子薄情的郎。
千裡小淨勸了又勸,哄了又哄,這才罷休。
風不徹看着一臉風霜又頗為頑劣的山北枕,忍不住和林玄蟬吐槽:“你看着吧,這糟老頭子絕對是個老作精。”
林玄蟬也忍不住扶額直歎:“這日子,眼見得要變得艱難了。”
千裡小淨剛剛醒來,精神脆弱,為了以防萬一,隻得暫定時間,打算稍緩兩天再啟程上路。
山北枕跑到院子裡又扔了兩個陣球,又在屋舍周圍,親自設了結界。
風不徹熬了些軟爛的粥給他,見他神色透着疲憊,關心道:“喝完粥,再睡一覺,好好休息,這個地方不能久呆,我們最好盡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