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雖坎坷,但确時快。
扶晏回頭道:“那是自然,我在這兒差不多待了兩年了。”
甯無舟“哦”了一聲,調侃道:“你在京都待了這麼久,也沒有存銀子,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這兩年你都去哪兒?”
不知為何,扶晏心中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可能是這些話正好戳中了他的痛處。
太丢臉了。
扶晏閉了閉眸子,沒有回應他,轉移話題道:“我不算是長住,來京都是為了找人。”
找人?
甯無舟瞬間來了興趣,加快腳步走到扶晏身側,好奇打聽道:“找什麼人啊?”
“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扶晏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反正跟你沒關系,咱們趕緊趕路吧。”
甯無舟“啧“了兩聲,擡起手指隔空點了點他,兩人一同朝着遠方走去。
京都幅員遼闊,從京都的一方前往另一方,絕非易事,兩人緊趕慢趕,途中還在客棧歇了一晚,直到次日,才來到山莊的腳下。
自客棧走來,一路坑坑窪窪,三步一小坑,五步一大坑,稍有不慎走偏一點,迎接的就是懸崖峭壁,馬兒是上不來的,隻能徒步前行。
許久後,終于瞧見一條小道,旁邊還立着一塊匾額石,石頭上刻着“曉山山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隻是……
“誰家山莊會建在山頂上!”
扶晏望着眼前一望無際似是通天的小石街,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大石頭上,說什麼也不願挪動一步。
甯無舟抱着手臂倚靠在匾額石旁緩緩喘氣,這路實在太長了,又不好走,連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留着一口氣來打趣起扶晏:“這座山名為曉山,山莊恰好建在了山頂,多年來一直沒有别的稱呼,便以‘曉山’為山莊冠名。這才走了多遠,扶公子就不行了?”
嗯?
扶晏一聽,不樂意了,剛要開口與他較量一番,卻感覺雙腿發軟的不想站起來,他瞥了一眼已經緩過來的甯無舟,把那句“你才不行了”咽回肚子裡,脫口而出:“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得歇一會兒,容我緩緩。”
甯無舟也找了個地方坐下,待扶晏歇好後,繼續趕路。
小路崎岖蜿蜒,又窄又陡,時不時還有陣陣微風拂過,若是有恐高之人,必然受不了這般景象。
鳳凰遨遊九天,栖高天而安,逐長風而樂,扶晏自是不怕,而甯無舟……
看他步伐如飛的模樣也能猜得出來。
行至一半,挂在樹枝上的紅燈籠映入眼簾,燈籠下方墜着一張白紙,紅白兩色相互映襯,透着難以言喻的怪異,扶晏沒把此景放在心上。
又不知走了多久,燈籠下的紙張不知何時換成了黃色,上面還畫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環顧四周,樹上也或多或少地貼着幾張。
扶晏上前想摘下一張仔細查看,卻被行于前方的甯無舟制止:“别動!”
他手一抖,懸在了空中:“為何?”
甯無舟沿着台階向下走了兩步,伸手壓下扶晏的手臂:“符咒變化萬千,上百餘種,你可知這是哪種符紙?”
扶晏老實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亂碰。”甯無舟聲音陡然變大,吓得扶晏渾身一激靈,腳下差點打滑直接跌下去。
扶晏怒從心起:“想害我就直說,使這些陰招做什麼!還有,這符紙到底是何物,連碰都碰不得?”
甯無舟側眸瞟向前方越來越多,甚至蔓延到階梯邊上的黃色符紙,道:“百年前,傳聞有一道士遊蕩與江湖之中,雲遊四海卻從不卷入江湖紛争,其所畫符咒卻堪稱天下一絕,救人與害人,全在一念之間。”
“隻是後來,那道士逐漸銷聲匿迹,世人皆傳他隐居到了山林之中,無人見過他,不過,他的符咒之術倒是被後人學了個七八成,隻止于此。”
說到這,甯無舟問扶晏:“仔細看,這張符咒與告示榜上的有何不同?”
扶晏上下打量了幾眼,目光停留在一處,道:“顔色以及,暗紋。”
符紙上的暗紋是反着的。
隻要動了任意一點,效果都會截然不同。
“邊走邊說,小心踩到符紙。”甯無舟側身退到扶晏身旁,與他并肩:“顔色暫且不說,暗紋呈正,為驅,暗紋呈反,為招,若不甚碰了它,山莊裡發生的那些怪事就會纏上你,跟你走跟你回,不是你死,就是鬼亡,所以,此符也被稱為招魂符。”
聞言,扶晏心裡一陣發毛,望着眼前模糊的山莊,突然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頭:“這山莊當家的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即便是失敗了,也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或是不小心,或是好奇的來墊背,不過……”
扶晏道:“不過你又如何知道這些的?”
“不懂了吧?”甯無舟趁機在扶晏腦袋上敲了兩下:“我在很多年前便行走于江湖,後來來了京都,對江湖傳聞稍有耳聞,不是很正常嗎?”
扶晏一時之間猜不透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但沖着他阻攔自己碰符紙這一舉動,想來并非完全不信鬼神之說。
扶晏變相問道:“子虛烏有的事,甯大俠還信這些?”
甯無舟一笑,擡腳避開台階上的符紙,道:“很多時候,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實不相瞞,在遇到扶公子之前,或許對此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