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晏懊惱地甩甩腦袋,匆忙翻身下榻,推門而出。
早知道就和他待在一個屋子裡了。
在他離開後,左側的窗子邊上咋哇一聲輕響,緩緩露出一條細縫,一雙看似正常的眸子盯着未關緊的房門。良久之後才移開,不知去向。
*
另一邊甯無舟的屋子。
許是周夫人的命令,又許是家丁們趁機偷懶,扶晏一路趕來,負責巡視的家丁似是消失一般,暢通無阻。
但他也慶幸沒遇上,不然問東問西的,除了耽誤時間也沒太大用處。
他一腳踹開房門,沒第一時間進去。
氣息不對勁。
屋内明着的燭火快要燃盡,火苗一閃一閃的,有些晃眼,扶晏的目光定格在左側的床榻上,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榻上的被褥拉扯得淩亂,根本沒有人!
“誰!”
話音未落,一道淩厲的風裹挾着一股力朝他襲來,扶晏雙眼睜大,側身躲避的同時,迅速拔劍出鞘。
“嘭啪”兩聲脆響,兵器相撞,僅兩招過後,雙方僵持了下來。
屋内靜靜落着的塵土被激起,瞬間飛揚滿屋,再加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扶晏?”
聲音好熟悉。
對方率先撤去力道,收回兵器,算是先一步認輸:“你怎麼在這?”
塵土散去,露出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扶晏驚道:“甯無舟!”
他也收回劍,向前一步:“你大半夜不睡覺,躲在門後做什麼?”
燭光并未因兩人的打鬥而熄滅,反而平穩下來,也在這時,扶晏瞧見了地上甯無舟扔的兵器。
是一把短刀。
刀身的邊緣隐隐呈現出快要生鏽的迹象,不難看出,這把刀放置的時間不短了。
甯無舟用小臂撐着牆壁,卻落得滿寬袖的灰塵。他面露嫌棄之色,想擡手拍掉灰塵,又怕髒了手,就僵持在那。
他環顧了四周,無奈道:“我說扶晏,就算是投懷送抱也沒有這樣的吧?這可是我的屋子,你半夜不睡覺,跑到我屋裡跟我大打一架,最後還要問我為何待在這兒?”
他抱着手臂,将沾了灰的那一面露在外面,繼續道:“你自己說說,合理嗎?”
他沒理,的确不合理。
“我……”
扶晏嗫嚅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隻好幹笑兩聲,扔下手中佩劍抓住甯無舟的袖子,實話實道:“這不是擔心你嘛,情有可原,再說了,你躲在門後,一上來就給我來一刀,真的挺吓人的。”
說着,他投向地上的短刀,指着問道:“這不會就是你的……配刀吧?”
怎麼看都有點磕碜。
“不是,你别多想。”甯無舟否認道:“這刀一直都在屋子裡,方才緊急,我順手拿起來用罷了。”
“那你力氣可不小。”
能手持一把短刀與自己打得不分上下,絕對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不使出渾身解數,現在躺這兒的,怕就是我的屍首了。”
是不是好苗子暫且不論,反正他自己差點就性命不保了。
扶晏道歉:“對不起。”
甯無舟沒理會他,自顧自地沖他的手揚起下巴,說道:“手髒了就髒了,可别把袖口也弄髒了,你可就這麼一件衣裳。”
嗯?
扶晏這才松開他的袖子,張開手掌一看,怒道:“你!”
“你也好不到哪去!”
甯無舟覺得好笑,看他氣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便提議道:“要不先去洗洗?幹不幹的有衣裳穿就行。”
“……也行。”
于是第二日清晨,葭秋依例前來喚人,敲開了一間房門,袖子濕了,敲開另一間,袖口濕了。
葭秋:……
看着兩人若無其事的樣子,葭秋失笑道:“兩位道長,昨晚……還好吧?”
“挺好的。”
她面露不解:“那這……”
甯無舟解釋道:“葭秋姑娘,不必為此挂懷,不過是茶水打濕了而已。”說着看向扶晏。
扶晏将雙手背到身後,點頭稱是。
葭秋遲疑了片刻:“好……吧。”
“既然葭秋姑娘前來叫人,定是奉夫人之命,還是先辦正事吧。”
“多謝道長體諒。”
體諒?
扶晏一時沒反應過來,慢了甯無舟一步,跟在他身後輕聲嘀咕:“我們來這不就是為了驅鬼賺銀子嗎?正事擺在眼前,哪來體諒不體諒的說法?”
甯無舟放慢腳步,與前方帶路的葭秋拉開些許距離,低聲道:“客從遠方來,應以客為主,待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