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見不着了,就當是感謝你多日的照顧,還給你了。”
思慮良久,扶晏還是把床榻讓給了甯無舟,自己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湊合一晚。
扶晏輕步走過去,蹲在甯無舟身旁,握住他的手臂不疾不徐的搖晃,聲音也不輕不重:“甯無舟,醒醒,去榻上睡。”
陷入夢鄉的人沒有反應。
真睡了?
不信。
他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晃的甯無舟的身子微微左右擺動,聲音也提高了幾分:“甯無舟,甯無舟。”
還是沒動靜。
扶晏思忖,他不會是真的睡沉了吧?還以為他是為了應付崔明赫,裝的呢。
他俯身湊近,使壞似的捏了捏甯無舟的臉,又扇了扇風,微小的動靜也能把人吵醒,隻見他睫毛微動,片刻後又趨于平靜。
扶晏咋舌:……信了
扶晏自讨沒趣,沒辦法,隻能由他把甯無舟送回榻上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甯無舟的身高與他近乎一樣,兩人站在一起,目光剛好能平視對方,至于多一點還是少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如此一來,扶晏覺得抱起一位與自己體型差不多,甚至還要重一些的人會很吃力。
不會很重吧?
不過下一刻,他就“打臉”了,也可以說“長臉”了。
扶晏彎着腰用力一抱,甯無舟的身子猛的騰空,勁使的有點大,他自己差點仰頭摔過去,還好他反應快,及時收住了勁,才沒有釀成一場把人摔醒的鬧劇。
甯無舟平日裡愛穿寬袖的衣裳,厚重的衣擺垂在腳邊,讓人難以看出他的身形輪廓,但衣物遮蓋住的身軀并沒多少贅肉,反倒線條十分流暢。
扶晏穩穩的将人抱在懷裡,隐隐約約還能摸到手臂與胸膛處緊實的肌肉,手順着腰側往下……算了,還是不亂摸了。
有點像……
扶晏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文雅點的詞……僞君子。
他繞過案幾走向床榻,俯身把甯無舟放在了最外側,接着越過他的身子,掀開被褥,為了圖省事,直接把他推了過去,蓋上被子,動作一氣呵成。
扶晏又順便拿了另一床被褥,鋪到了不遠處的地面上,那是他今晚要睡的地方。
兩人中間隔着一張小桌,桌上的蠟燭靜靜燃燒着,亮了半夜。
…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
桌上的蠟燭燃了一半,燭盤裡留着幾道凝固的蠟液,昨夜忘了關窗子,清晨的風涼涼的,掠過皮膚讓人感到一陣清醒。
扶晏皺着眉,潛意識攬緊手臂,一腳踢落搭在了腿上的被褥,翻了個身艱難的醒來。
映入眼簾的,先是小桌的桌腿,以及床榻的邊邊,他打了個哈欠,意識清醒了幾分,目光緩緩上移,看到了甯無舟的側臉。
這是哪啊?
榻上的是誰啊?
……哦,是甯無舟。
又是一陣風席卷而來,吹來的涼意驅散了殘餘的幾分困意,扶晏眨了眨眸子,撐起身子坐起來,伸手拉回被褥披在身上,這才堪堪擋住了涼風。
昨夜睡得匆忙,他隻拿了一床毯子鋪在地面上,發冠都沒來得及摘掉,此刻斜着歪在一旁,上面還纏着幾縷發絲。
他真是困了,也沒嫌硌得慌。
扶晏盤腿坐了一會,實在被凍得的受不了,才起身将風“啪嗒”一下關在了窗外。
昨夜就該把你關了,扶晏心道。
站起來便沒了再睡的念頭,屋内依舊昏暗,但不妨礙扶晏穿衣梳頭,收拾妥當後,他疊好被褥放回原處,喝了一口涼水清了清嗓子,這才将目光投向榻上的甯無舟。
他收拾的動靜不算大,期間甯無舟也沒有被吵醒的迹象,所以當他立于床榻旁,居高臨下看着甯無舟的時候,最先注意到的,是旁邊桌上的一張紙。
紙上還寫了字。
嗯?這人中途醒過?
扶晏挑挑眉,拿起紙張掃了一眼,上面筆鋒淩厲的寫着八個字:
夜涼風重,銀置幾端。
哦吼,扶晏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蓋的被褥,想來是甯無舟怕他在地上凍死了,特意給他蓋上的。
還真得謝謝他。
然後桌上……
放着三袋分好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