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世的時候不在江南,她自己也記不清在何地方了,醒來便渾渾噩噩的向着一個方向不停的走、飄,才湊巧碰見了扶晏一行人,如今重返故土,也該好好轉轉了。
陳潇心情大好。
一家又一家的鋪子收拾着物品,關門打烊,街上空曠了不少,遊玩的船早已靠了岸,挨家挨戶的燈籠也滅的滅,河裡的燈不知飄去了哪,再回來時,河裡煥然一新。
月懸中天,人影稀疏,梆子聲自長街深處傳來,沉沉兩響,這才發覺到了亥時。
兩人逛的太遠,又借着月色在岸邊坐了一會,困意襲來時,街上隻剩寥寥幾人,個個手提燈籠照明,快步往家趕。
“無家可歸”的扶晏打着哈欠,拖着疲憊的身子四處尋覓客棧,在繁華之地客棧遍地都是,但夜已深,不少的客棧關了門,要麼客滿了,要麼太貴,轉了好幾條街也沒找到落腳之地。
“陳姑娘,你再仔細想想哪裡還有客棧?”
“我不常來此地,記不清了。”
“那我們剛到的第一日晚上就要睡大街?”
“……要不,湊合湊合。”
“……”
“哎,道長,那個牌子上寫的是不是客棧,還亮着燈呢。”
…
那裡的确是家客棧,門口的牌匾上挂着一塊長布條,堪堪能遮住上面的字。
客棧的大門敞開着,向裡觀望,唯有的幾根蠟燭燃到了底部,微亮着光,與普通客棧不同的是,這家客棧的一樓不提供茶水,又或者是沒有提供茶水的地方。
兩人在門口站着,沒進去。
少頃,陳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長,這家…沒有名字的客棧,看着挺壓抑的,還很怪異。”
客棧整體不大,但走廊留的很窄,房間大小應該是中規中矩,既不寬敞也不逼仄。
“姑娘若害怕,在外面等我也行,屆時隔着窗子喊你。”
陳潇轉頭掃了眼外面,燈籠已經全部熄滅,除了客棧裡微弱的光亮,其餘的地方皆是伸手不見五指。
如此一看,還是屋内更好一點。
陳潇道:“無事,我們一塊進去,遇到要緊的事也好有個幫襯。”
“好。”
扶晏應了一聲,一馬當先走在前面,緩緩向前挪動,待他完全踏進去時,才發覺這裡要比他想象的好一些。
進門後的右手邊并非客棧房間,是專門留出的一個小隔間,裡面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子,此刻歪着頭沉沉睡去。
“咳、咳。”
扶晏重重咳嗽了兩聲,女子驚了一下,頭歪向另一邊,繼續做着美夢。
扶晏:……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提高些許:“店家,住店。”
“好嘞,來了。”女子眸子尚未睜開,嘴上先做出了回應,她漸漸睜開了眸,伸了個懶腰,一副“坐下就能睡着”的樣子。
女子就坐在那裡,雙手在旁邊滑了幾下來到櫃台,問道:“幹什麼呢?”
不住店來客棧幹什麼?玩啊?
扶晏面無表情重複道:“住店。”
女子簡說問道:“一間?”
扶晏側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身旁,又看向女子:“一間。”
女子不再多言,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個“一”,接着滑到側面的長桌旁的暗處,翻着一本書冊。
冊子的邊緣已經泛黃,想必用的挺久的了。
這時扶晏才發現,女子并不是“滑着走”,而是坐的輪椅。
輪椅造型簡單,後背倚靠處以及兩側隻用了木條簡單釘制而成,乍一看像是滑着走的。
“二樓中間的那一間。”
與他想的一樣,沒有吃飯的地方,也不分上房下房,甚至銀子都不着急要,說是臨走的時候再給。
“好的,多謝。”扶晏道了聲謝,擡眼望了望四周,最後定格在走廊深處隐隐浮現的樓梯上,走了過去。
一路上很順暢,一直到進了房間也沒有什麼怪事發生,看來是多想了。
房間也沒什麼特别之處,與普通客棧的下房好一點,該有的陳設也是一樣沒落下。
就是房間裡沒個窗子透氣,感覺悶悶的。
扶晏點上蠟燭,端坐在榻上,等了一會,道:“别找了,這裡挺幹淨的,也沒有别的異常氣息。”
隐了身的陳潇聲音由遠及近:“我知道。”
“一間房,怎麼睡?”
“道長,你睡你的,我自有辦法。”
辦法?偷睡别人的房間?
這種事情非但不光,讓人發現了更是百口莫辯,銀子估計要賠掉一大半。
扶晏歎了口氣,無奈把這間讓給了陳潇,自己下樓要了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