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荷與霁明珏在竹林中走了許久,從日上杆頭走到明月高懸,都沒能走出這片竹林。
“我累了,不想走了。”
她說完後便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躺。
霁明珏:“……”
他斜眼過去,扯了扯嘴角,嘲弄道:“你不會要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這是個幻陣?”
月見荷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理直氣壯道:“看出來了呀,可我又不是陣修,我怎麼會知道破陣的方法?”
霁明珏心中冷哼一聲,問道:“那你以前遇上這種陣法又是怎麼辦的?”
“祭起一箭,直接将陣法炸碎呗。”月見荷好些年沒這麼憋屈過了,如果這裡不是苦厄地,她早就出手炸掉這片竹林了。
“你修劍?”霁明珏好奇道,除了那枚劍镯外,他好像從來沒見過月見荷佩劍。
“勉強算是吧。”月見荷敷衍道。
箭和劍反正都差不多,至少從讀音上是一樣的。
是就是,算是又是個什麼意思?
霁明珏摁住跳動不止的眼皮,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等呗,天亮之後,幻陣自會消散。”連夜奔波,她此刻有些困了,幹脆挪到霁明珏腳邊,靠着他閉眼準備睡上一覺。
霁明珏看着月見荷靠在他小腿邊上的腦袋,表情中帶了些憤憤,最後還是認命的脫下外袍,輕輕蓋在她身上。
月上柳梢,林中一片寂靜。
但。
就是太靜了,靜得連風聲都沒有。
而且自踏入這林中,他連一個活物都沒有見到過。
直到一個書生模樣打扮的青年出現在林中。
霁明珏一手按在腰間的道劍上,警惕着望着來人,另一隻手則将月見荷搖醒。
月見荷從他的外袍中仰起頭來,瞪着迷茫的雙眼,頗為不解的看着他,她睡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把她弄醒呢。
“有人來了。”霁明珏出聲提醒道。
她懶洋洋擡眼看了一下來人,随即說道:“一隻書妖。”
書妖?
霁明珏的視線落在前方的書生身上,放出一道靈識掃過去,确認眼前這隻書妖并沒有什麼危險後,這才上前将人攔住問路。
“你們要去靈寂鎮?”書生對出現在此的二人感到很驚訝,啪地一下将手中書頁合起,好心道,“這是苦竹林,是荒齋的範圍了,距離地獄島領地的靈寂鎮約有千裡之遙。”
聽到荒齋兩個字後,月見荷神色閃過一瞬的清明,随即又重新變得朦胧。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荒齋,那很有趣了。
沒等霁明珏再次開口,書妖又問道:“我觀這位公子并不是妖族,反倒像是修仙之人,不知又為何會出現在苦厄地?”
“我是——”
霁明珏的話語剛起了個頭,便被月見荷截住,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與竹葉,溫柔有禮地說道:“我是月族之人,本跟随聖女查探我家小公子在地獄島失蹤一事,卻不想遭逢意外在地獄島中與我家聖女走散。”
“不過好在,聖女與我約定若有突發意外在靈寂鎮中等她,不知這位公子可否行個方便,告知我二人離此最近的傳送陣何在?”
書妖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這二人話中有幾分真實。
但一塊象征着月族身份的玉牌打消了他的懷疑。
“原來是聖女身邊的女使,還請恕小生眼拙。”書妖拱手抱歉,“若我所記沒錯,離着最近的傳送陣大約在苦竹林東方十裡外的文心閣中,小生恰好要去文心閣中買些書籍,若二位不介意的話可願同行一番?”
“那邊有勞公子帶路了。”月見荷微微颔首以示感謝,又問道,“隻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若公子不介意可否留下姓名住址,待我與聖女會合後,必當厚禮相贈。”
書生連連擺手道,“我姓文,名硯清,硯台墨漬清的硯清。不過順路而已,厚禮實在受之有愧。”走了幾步後,又回頭問道,“萍水相逢,尚未知曉二位姓名?”
“我名何月,何人初見月的何月。公子稱呼我月娘便好,這位是我半途偶遇的——。”月見荷捅了捅霁明珏的胳膊,示意他回答一下。
“我名霁——”霁明珏本想說出真名來,卻聽見月見荷信手拈來的編了個假名字,心中不由得狐疑,便改口道,“我名季玉,季風南開,玉壺光轉的季玉。”
何月和季玉啊。
文硯清走在前方,翻開書冊,從袖中掏出一支隻有半指長的袖珍狼毫,将這二人的名字寫下。
半晌,見書冊毫無動靜後,文硯清面色微微凝住一瞬,随即又恢複如常,繼續與這二人笑意盈盈地說起話來。
“不知地獄島中發生何事竟讓女使與聖女走散?”文硯清掩了掩眼中探究,裝作漫不經心的一問。
“此番說來話長,我與聖女本是為尋回我家那頑劣的小公子,可地獄島領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文公子也知道,如今妖主閉關,即便月族作為幻月湖領地一脈,沒有妖主令也不得在地獄島範圍内大動幹戈的搜查,因此也隻能尋求地獄島島主幫忙。隻是——”
月見荷故作歎氣道,“可未料到給羅豐島主的拜帖連遞了三日,隻得到地獄島執事官的一句:島主閉關,暫不見客。”
“萬般無奈之下,我與聖女二人隻得私下搜查,卻未料到竟在惡鬼窟中撞見了地獄島的秘密,引來了地獄島的追殺,一時驚慌下,我便與聖女走散了。”
文硯清不禁好奇問道:“究竟是何種秘密能讓聖女與女使如此驚懼?”
月見荷雙手絞着衣袖,眼神遊離不定,顯得十分糾結,最後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壓低了聲線對文硯清道:“文公子可曾聽聞血河葬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