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譽沒有說話,雲挽的心中卻咯噔了一下。
她尴尬地把手收回去,後退了一步,距離陸譽稍遠了一些。
雲挽看着姚姑姑緊抿着唇,眼裡壓抑着怒意進來的時候,她喉嚨上下咽了咽,一滴眼淚混合着鬓角的淚珠滾落在地上。
姚姑姑趨步行至陸譽身旁,低眉順眼地說道:“既然世子不......”
陸譽擺了擺手,淡漠道:“不必了,就留她伺候吧。”
雲挽猛然擡起含淚的眼眸,看着陸譽的側臉,他薄唇抿成一線,在陰影中的側臉冷若冰霜,卻因為她的懇求讓她留了下來。
他還是會心疼她的。
那他一定會想起他們的過往吧。
雲挽已然壓抑了許久,她就像困在腐敗潮濕角落的陰暗蘑菇,全憑着孩子支撐着她才沒有腐敗,她已然沒有家了,不能再失去陸譽了。
突然,一道輕咳聲響起,打斷了雲挽的思緒。
她下意識望去,隻見姚姑姑眼神中滿是銳利,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趕忙向前俯身,輕聲問道:“世子想吃什麼?”
圓桌上擺着四菜一湯,還有一疊小點心。
清蒸鲈魚上的蔥花泛着淡淡醬油香味,清炒時蔬中的菜足有五六樣,堪比藥膳的清炖雞裹着苦澀味直竄鼻腔,冷切羊肉也配着一道素淨的醬汁。
雲挽都不喜歡,這些菜素淨寡淡都沒有多餘的味道。
那時,姚姑姑卻說,這才是鐘鳴鼎食之家的午膳,“醉飽、縱欲、喜怒,病之根源也。”
“要是有人天生喜歡甜酸呢?”
姚姑姑當時隻蹙着眉,說了一句話道:“高門大戶之中,家主為首,乃是全族的表率,禮不可廢。”
“世子十歲就成為了家主,扛起了整個宣平侯府的榮耀,他都能适應,其他人已經遵之效之。”
雲挽不懂什麼是侯府的榮耀,她隻知道她的阿譽不喜歡這些。
他是喜歡酸食的。
不論是後山上的野紅果、菜場的酸湯粉,還是在懷小寶的時候,隔壁大娘給的杏脯,他都歡喜的很。
當她回神,看着面前的陸譽端正手執筷子,慢條斯理地夾着盤中膳食,行止有度。此刻,絲毫看不出他的喜好。
雲挽微微俯身向前,手中烏木鑲銀筷輕輕挑起魚腹中如蒜瓣般的白肉,夾至陸譽的盤中時,卻意外碰到了他的肩膀。
陸譽的上半身竟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嘴角緊抿,臉上閃過一抹郁色。
雲挽心中咯噔一下,她眼眶瞬間泛紅。
她心中升起一抹小小的委屈,但身體卻下意識再次靠近陸譽試探時,他竟再又躲開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兩臂的距離,就算她靠近些,也沒有很近,他就這麼嫌棄。
看着陸譽的臉色愈發冷若凝霜,雲挽的心瞬間墜入了谷底。
陸譽端起手邊的茶盞輕呷幾口,冷淡說道:“我用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雲挽看着陸譽擺出一副趕客的模樣,心中瞬間湧起一陣酸澀。
這麼讨厭她嗎?
是她身上有什麼難聞的味道嗎?
有。
一縷幹淨的皂角香混合着甜膩的奶香味,一直萦繞在陸譽的鼻腔中。
隻要她稍稍靠近些,味道便愈發濃郁。
陸譽不自覺地想要靠近她,親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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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
“你真的要和我成親嗎?”
一道急促的溫柔女聲在陸譽的身後響起。
見他沒有說話,女子突然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溫熱的淚水洇濕了他的後背的衣衫。
他轉身卻看到了雲挽身着一層淡紫色薄紗赤着腳站在冰冷的地磚上,一雙玉足凍得通紅。
他的身體卻比腦袋先一步做出了行動,橫抱起她的瞬間,雲挽如凝脂的手臂環住了他的頸部,那股甜美的奶香味瞬間萦繞在他的全身。
還是那個赤紅色帷帳,它依舊被微風吹着晃動。
他把雲挽放在床邊,單膝跪在地上,寬厚的大掌揉搓着她冰冷的雙腳,他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似是硌到了她的腳背。
她小聲輕呼道:“疼。”
陸譽擡眸看着她眼眶泛紅的樣子,一雙丹唇輕輕抿着,羊脂玉般的手指溫柔地撥動着他手指。
雲挽紅着眼睛,怯生生說道:“阿譽,你能不能疼疼我。”
陸譽臉色如常,但漆黑的眼眸已然染上了一抹幽深的情欲。
克制的欲望仿若山火瞬間燒遍了陸譽的心髒。
什麼冷靜克制,在此刻瞬間灰飛煙滅。
“世子,該起身了。”
身着白色寝衣的陸譽緩緩睜開眼睛,深幽的眼中滿是抹不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