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挽心中這般想着,她卻緩緩打開食盒,從中端出一碗酸湯餃子,小聲說道:“做了些酸湯餃子,若是你不喜,我便拿走了。”
陸譽看着雲挽刻意緩和他們關系的小手段,他喉結滾了滾,說道:“喜歡,自然願意吃。”
他接過酸湯餃子,修長的手指撥動着湯匙,頓了頓問道:“孩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陸譽輕嗯了一聲,指着放在書案邊的一個小匣子,“這是太醫院配置的解毒藥和補氣血藥劑,還有我問陛下要到的紫參。”
雲挽緩緩合上匣子,渾身微微顫抖,“世子,這算什麼呢?補償嗎?若是孩子真的不在了,你還要送我一具好棺材嗎?”
陸譽怔了一下,垂眸吃着滾圓的餃子,“挽挽還在怨我。”
雲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着,眼淚瞬間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她面前的男人隻是宣平侯世子,不是她的阿譽。
以後回到雲縣,她就守着阿譽的墳茔度過餘生,她守着編織的謊言要過一輩子。
陸譽為什麼會失憶,為什麼要磋磨她。
她真的好恨他。
陸譽見雲挽不說話,繼續說道:“拿着吧,我已經派人去查,若真的是李娉婷做的,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雲挽已經不再相信陸譽了,就算付出代價能付出什麼呢?
李娉婷依舊會成為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外是“罰酒三杯”罷了。
雲挽緊咬牙關,裝作同意的樣子,垂眸點了點頭,又想起今日的來意,輕聲說道:“後日,我想去京郊圓福寺祈福。”
陸譽蹙眉盤算着後日還有事情,說道:“再過幾日,我陪你去。”
雲挽搖了搖頭,“就要後日去,再給小寶求個平安符。”
怕陸譽不同意,她頓了頓道:“...給世子也求一個...”
陸譽看着雲挽的性子變軟了,不再同他置氣,他陰郁的情緒也緩和了片刻,颔首道:“好,那就去吧。”
“不過,明日陪我散散心可好?鏡湖最近春景如畫,府中的畫舫也整修完成。沒有别人,就我們兩個帶着孩子去逛一逛可好?”
陸譽擡眸望向她。
雲挽猶豫了,最後一日她不能再拿自己和孩子的命開玩笑,但卻又想到孩子從未和陸譽相處過,哪怕留下片刻的回憶也好。
她點了點頭,權當陸譽是個替身罷了。
陸譽的臉色也變得溫和,唇角也變得舒緩了許多。
“還有一件事,世子可以寫一下小寶的名字嗎?我寫得不好,後日怎麼拿給主持去看。”
雲挽聲音輕緩,一雙眸子滿是期待地望向他,陸譽自然不會駁了她意。
用一張紅色灑金紙上,走筆遊龍地寫下“陸雲璋”三個大字。
雲挽看着熟悉的筆迹和字迹,珍視地看着這張紙,轉身就跑出了書房。
阿譽曾經也給小寶寫過一張紙,他還專程寫了一篇文章來寫小寶出生時的心潮澎湃,隻不過這些東西早已在雲縣書坊被燒毀的時候灰飛煙滅。
現在隻能從陸譽身上尋到獲得阿譽的遺物。
待孩子長大,還有這張紙告訴他,他的爹爹愛過他,無數次撫摸着她的肚子期待着他的降生。
不過是英年早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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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春日的暖陽照得人心暖暖的,雲挽抱着小寶,緩緩掀開了車廂,看着京城熟悉的街景,眼眸中閃過一抹怅然。
她低喃道:“我來了京城,手中的銀子已經不夠了,隻得在一處酒家幫工,每日累到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所幸酒家的老闆娘很好。”
“京城真是一個絕望的地方,我尋不到人,這裡卻又沒有家的歸宿。”
陸譽看着雲挽眼眸中滿是哀傷,他沉聲道:“無妨,日後還有我在。”
“有你在,是要把我放到私宅的意思嗎?”
雲挽的話語平靜,卻驚起了陸譽心中的波瀾,他壓抑下心中的情緒,解釋道:“私宅中都是我的人,不會有人再對你和孩子做什麼。”
雲挽輕嗯了一聲,無所謂了,畢竟她很快就要走了。
畫舫上風景很好,草地的青草和湖水清冷的味道飛進衆人的鼻腔中,小寶病好之後,愈發粘着雲挽,左胳膊緊緊抱着雲挽的肩頸,右手在努力夠着桌子上的桃花枝。
三層畫舫沒有什麼外人,雲挽的心情也舒展了許多,轉頭看着幫小寶折桃枝的陸譽,腦海又陷入了回憶中。
突然,畫舫三層的大門打開,有人不請自來。
“承玉,看着你家畫舫亮着燈,猜着你在,我就來了。”
人還未來,張揚的聲音已然先響徹進船内,不過片刻,隻見定王世子林舒宴搖着扇子推開了房門。
雲挽趕忙抱着孩子轉身離開,卻不料她的餘光卻看到了李娉婷也在其中。
“既然雲姑娘也在,不妨給我們端幾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