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賦雪抑制不住地開心,誇道:“大人真是英明神武。”
謝長離沒再搭理他,繼續埋頭辦公。
晚上如約而至,謝長離身穿便服陪裴賦雪出門逛燈會。
兩人就這樣在擁擠如潮的人群中逛着,謝長離像是擔心他走丢一樣,緊緊地拉住他的手。
被心上人這樣拉着,他耳朵上出現一抹可疑的紅暈,随即有擴散全身之勢。
裴賦雪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牽手奪走了,明明之前也牽過,但都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暧昧不清。
平生第一次緊張到手心出汗,心跳如鼓,旋即又擔心害怕因為自己手心出汗,謝長離就不牽自己了,但這手心裡的汗怎麼也止不住,可把裴賦雪給急壞了,偏偏他越急,這手心裡的汗越往外冒。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謝長離低聲詢問,“怎麼了?”
“沒怎麼……”裴賦雪絕望地說。
“既然沒怎麼,就牽好我。”
聽聞裴賦雪心上一喜,“我知道了大人,我會牽好的。”
“小心你的手。”謝長離視線擔憂地落了下去,“這裡人多,别被碰到了。”
“嗯嗯。”
夜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繁華,裴賦雪看見前面有一個猜燈謎的小攤,就拉着謝長離走過去。
那攤主看到他兩走過來,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客官要來看看嗎,本攤燈籠不直賣,猜對燈謎才能買走。”
裴賦雪快速地掃過一排燈籠,看到一個燈籠的形狀是一棵開滿桃花的桃樹,一下子就被驚豔到了,謝長離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喜歡這個?”
裴賦雪瘋狂點頭,謝長離伸手把它取過來,看了眼上面的燈謎,“黃泉碧落,奈何橋頭——打一成語。”
攤主看到了誇贊道:“客官你的眼光真好,這是本攤鎮攤之寶,”再次提醒道:“但是你們猜對了燈謎才能買走哦。”
裴賦雪看了眼燈謎,皺眉冥思片刻後無果,擡頭看向謝長離,“你有什麼思緒嗎?”
謝長離極淺地勾了下嘴角,故意逗他,“沒有怎麼辦?”
裴賦雪悻悻地收回視線,“那隻能放回去了。”又極為遺憾地又看了一眼桃樹花燈。
謝長離興緻盎然地看着他的反應,慢悠悠開口道:“生死相依。”
裴賦雪震驚地擡頭看着他,謝長離話雖是對攤主說的,視線仍然停留在裴賦雪身上。
那位攤主聽到了,瞬間喜上眉梢,“客官真是冰雪聰明,迷底就是生死相依。”
謝長離把花燈放在裴賦雪手裡,随即在攤位前放上一兩銀子,“不用找了。”
攤主也沒想到謝長離出手如此闊綽,明顯被震驚到了,還是開口道:“客官這可如何使得,你這一兩銀子夠把我這整個攤包下來了。”
謝長離仍是沒有看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裴賦雪,“喜歡嗎?”
裴賦雪喜笑顔開,“喜歡啊。”
“喜歡就好。”
随即就拉着裴賦雪離開了。
裴賦雪整個人如在夢中,反應過來才開口道:“你剛才捉弄我?”
“沒有。”
“就有。”
“好吧,你說有就有。”
謝長離拉着他散漫地走在長街上,随意答道。
裴賦雪偏頭看他,謝長離今天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嗎,感覺格外好說話。
他看着眼前一派繁華,花燈如晝。
思緒翻飛,他想起了他在南平國第一次看花燈的時候,那次他并不怎麼開心,他是出宮辦事,碰巧遇到燈會,還被人追殺。
當時都慘成那樣了,即便是再美的花燈,也無心觀看了,隻覺索然無味,偏偏陪他一同出來的辦事的宮女還問他,“殿下你開心嗎?”
許是因為她是母妃那邊的人,他不想掃她的興,違心地說:“開心。”
當時一行人都死氣沉沉的,沒走一會兒,那位宮女又問他,“殿下你開心嗎?”
她再次這麼一問,裴賦雪整個人都不好了,本來就不好的情緒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但還是回答道,“開心。”
快走到宮門口了,那宮女又問:“殿下你開心嗎?”
裴賦雪這下是真欲哭無淚了,仍然決絕道:“開心。”
她每問一次殿下你開心嗎,都像是在提醒他,他不開心,偏偏他還選擇了違心地回答,這三次,每回答一次,他的不開心,生氣憤怒都成倍增加,他都懷疑那宮女是在故意整他。
如今想來,自嘲一笑,他兩更像是在互相折磨,那名宮女應該也是不開心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
可見她應該是很喜歡花燈的,所以她覺得自己看到花燈應該也是開心的,可當時她确實是不開心的,但她不相信自己的感覺,所以選擇問整支隊伍的主心骨,也就是他,問他開不開心,以此來判斷自己的感覺。
可偏偏他卻選擇了違心的回答,他每回答一遍開心,那名宮女心裡的割裂感就越嚴重,懷疑也随之更加嚴重,又無法說服自己,所以她才一遍又一遍地問他,殿下你開心嗎?
與其說她是在問他,不如說她其實是再問自己,可是他沒有給出正确答案,更準确的說是他兩都沒有順從自己的心。
如果他在第一次就選擇回答不開心,或許後面的種種都不會發生了。
他頗為遺憾地想,何止這次,他好像很少或者是幾乎沒有順心而為過。
之前是因為大勢所趨,自己手中沒有選擇的權利,隻能違心而為。
可怕的是,後面竟然形成了一種習慣,一直錯上加錯,導緻再後來,他就算手中握有選擇的權利,卻還是選擇違心而為。
就在今天被謝長離的一句話點醒,謝長離說,你說有就有。
他初聽隻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過于敷衍,現在細細想來,不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确實是他覺得有那沒有也是有,他覺得沒有那有也是沒有。
人生在世,相由心生,境随心轉,福自我求,命自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