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那人注意到長鸢二人,淡淡開口,溫潤面上帶着疑惑不解。
“二位來我府上,所謂何事?”
長鸢見他看了過來,先一步上前解釋道。
“我兄妹二人雲遊到此,身上錢财皆被偷走,萬般無奈下才尋到此地,能否在公子府上借住幾晚?”
那人明了,彎唇淺笑,如沐春風,“不必叫我公子,我叫隋清陵。若是不嫌府上寒酸清貧,便在此住下吧。”
“那就叨擾了,我叫長鸢,他叫聞玉。”
門房陸續走出來幾個仆從打扮的人,頭壓得低低的,步伐僵硬,為首一個年歲較大,看穿衣裝束應當是管家。
“二位,這邊請。”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說話的時候面部肌肉竟然絲毫未動,像是憑空發出的聲音。
隋清陵說完話後便不再看他們,隻是固執的坐在樹下,一動不動看着樹上的花,仿佛那是最要緊的事。
花香彌漫在空氣中,香氣甜膩的讓人有些作嘔。
長鸢沒由來得有些陰冷。
她搓了搓手,跟在聞玉身後,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隋清陵的視線卻正好與她撞上,他唇形微動,不知道朝長鸢說了句什麼,可惜離得太遠,她沒聽清。
……
他們二人被帶到了廂房,兩人的房間挨着。那管家将人帶到便悄無聲息消失了。
長鸢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擺設,不知為何,她嗅到一股潮濕陳舊的味道,偌大城主府,難道連個清掃丫鬟都沒有?
想到這她撫過桌面,粘了一手的灰。
這灰塵的厚重程度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無人打掃了。
她才終于想起來奇怪的地方在哪。
這裡似乎有點過于安靜了,與剛進城的熱鬧格格不入,管家帶他們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見過。
寂靜的夜晚長鸢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正想得入神。
“咚咚——”
低沉的敲門聲突兀響起,長鸢心頭一驚,有種恐怖劇情發展前奏來了的感覺。
門外還是那位管家,低着頭,并不正眼看她,手中顫巍巍提了一盞燈,随風擺動。昏黃燈光映出那張滿是溝壑褶皺的臉。
“城主大人設宴相邀……”
長鸢撫平劇烈跳動的心髒,找她吃飯為什麼要用這麼恐怖的氛圍感,好在聞玉從隔壁過來,緩解了她的緊張。
“這每個人都很奇怪,和今天集市那些商販截然不同。”她同聞玉穿過長廊,小聲嘀咕着,雖然不知道前面帶路的管家能不能聽見她說話。
黑夜的小路有些崎岖,聞玉一身玄色衣裝更是要融入黑暗中,長鸢用兩根手指捏住他腰間劍穗。
“你害怕?”聞玉注意到她動作,有些好笑,一語道破她心中所想。
長鸢哽了一下,随即嘴硬道,“誰說的?我可是……!”前廳燈火通明,她瞬間來了勇氣,正要反駁聞玉,就被人打斷。
“你們怎麼在這!?”
馮玄秋臉色鐵青,沒想到長鸢和聞玉能先一步找到這裡,想在他前面通過考試搶風頭,癡心妄想!
想起白日裡這妖靈的所作所為就怒火中燒,都是因為她來壞事!
顧不得在場還有旁人,便要拔劍朝長鸢刺去,馮玄秋靈氣外放,帶着殺招下了死手。
“叮當——”兵器碰撞的清脆響聲炸開,長鸢還未來得及躲閃,眼前的劍尖就被另一把霜色劍刃橫擋住動彈不得。
寒光凜冽,強大的劍氣激起她發絲飛揚。
“聞,玉!”馮玄秋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
聞玉唇畔挂笑,像是在和馮玄秋日常閑聊今天吃什麼一樣風輕雲淡,“她的命可是我的,怎麼能讓你先拿了去?”
他早已聽說權淞那日就在聞玉面前吃了癟,當時他還不信,嘲笑了權淞幾句。今日聞玉這舉動,倒不是權淞胡言亂語。
可他心裡更多的是驚異,着實沒能想到聞玉能接下他這一劍,隻是幾日不見聞玉,他内力何時增進到如此地步。
是這結契妖靈助他,還是他刻意隐藏自己?比較自己的猜想,馮玄秋更想傾向于前者。
一時在場氣氛緊張,衆人心頭絲弦繃緊。
好在站在後面的田冕适時上來打圓場,安撫馮玄秋不要置氣,現下通過考試才是最主要的。
他人活絡,三言兩語就把馮玄秋描繪成通情達理,心胸寬闊之人。
馮玄秋心裡存氣,可也不敢與聞玉在此出手,正好田冕給了他台階下,他便順其意,一副大度不願與長鸢聞玉計較的樣子收了劍。
即便是這樣,嘴上仍然不饒人,“看在田冕兄的面子,今日暫且放過你二人,不過下次可不會這般容易!”
一開始長鸢本想自己接下馮玄秋那招,沒想到聞玉會擋在她面前。瞬間内心感動無以複加,憑她的教導,聞玉正心向道指日可待。
“好感動,沒想到我在你心裡這麼重要。”長鸢假意用袖口拭淚,裝成嬌弱小白花。
聞玉收了劍也不說話,就那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蹦跶。
還沒等長鸢繼續表演,就來人了。
走廊盡頭兩人提燈緩緩走來,涼風習習,樹影交錯,帶來一陣異香。
"家中有事耽擱來遲了會,望諸位莫怪。”
她看清了坐在輪椅上的那襲白衣,容貌清秀,眉眼在清冷月色下更顯柔和。
隋清陵也看見了她,溫潤一笑。
“各位等久了吧,快些入座。”
身後推着隋清陵的中年男子笑呵呵開口,氣宇軒昂,氣質高貴。
雲落城主叫隋越,平易近人,将隋清越推進座席安置好才落座。
他們緊跟着也進了廳中,長鸢坐在聞玉身旁,忍不住低聲耳語,語氣滿是豔羨,“這城主對隋清陵真是愛護,親力親為連仆從都不用。”
隋清陵應該是家中獨子,即使是雙腿已廢,隋越都照料的如此精心,不知他的腿若是好的,會是何等的出色。
單是憑借那張樣貌,都使無數女子傾倒。長鸢從前不是沒見過年少癱瘓的人,大多萎靡不振郁郁終生,隋清陵這樣卻難得可貴。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