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明,天朗氣清。
嶽珂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說服了嶽林良同意她和長鸢一起走。
臨行那天,他在大門處為他們送行,黑着一張臉看起來不情不願。第一次出遠門的嶽珂異常興奮,大包小裹背了好多東西,頭也不回的從嶽林良身旁跑走。
嶽林良臉色黑成鍋底,把人揪了回來。“拿出來。”
“拿什麼呀,爺爺。”嶽珂拉着他袖子搖來搖去,佯裝一臉天真聽不懂,笑眯眯企圖蒙混過去。
“櫃子裡那瓶言靈丹不是讓你偷走了?拿就拿了,也不知找個替代的補上,你這蠢丫頭出去了叫我怎麼能放心?”
正是因為有她母親的前車之鑒,嶽林良對這個孫女很是擔心,這些年他才一直拘束她,不離自己身側半步。
想到自己逝去過早的女兒,發黃記憶中的面容與眼前的人重疊。嶽林良忍不住歎氣,有些後悔自己太容易就同意讓嶽珂出門了。
可雛鳥總有一天會長大,他如今的年歲不能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嶽珂跺了跺腳,氣得一把松開手裡抓着的袖子,不滿嶽林良說她蠢笨。
在爺爺眼裡她甚至都比不過僅有幾面之緣的長鸢,天天要麼就是說她懶,說她笨。這次出去她就要走的遠遠的,讓他心裡記挂去。
長鸢見這兩人又在拌嘴,不免有些好笑。嘴角的笑意還沒壓下去時,她便看見了嶽林良眨眼間的淚。
其實他平日裡面上對嶽珂嚴厲,但骨子裡最在乎的人還是她,隻是不知如何開口去表達關切。
捅了捅還在生悶氣的嶽珂,擠眉弄眼示意她。嶽珂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瞬間洩下氣來,不舍的情緒蓋過剛開始要走的興奮,眼珠子紅的像兔子。
“别藏了爺爺!我都看見你哭了。”她大叫去摟嶽林良的胳膊。
嶽林良被她喊的不好意思,想陰沉着臉訓斥她,奈何又忍不住眼淚。
導緻臉上表情多變,扭曲得極為滑稽。
爺孫倆剛還吵得不可開交,轉眼間又抱頭痛哭起來,一時間畫面很是感人。
看的長鸢眼眶有些發熱,可煞風景的人卻在身旁出聲。
“他們哭什麼?”
肩膀被壓上重重的包袱,長鸢跟着往左一墜,差點沒被那包袱墜倒,剛醞釀的那點悲傷情緒一下全消散了。
聞玉擰着眉拿回放她肩上的行李,不解嶽林良爺孫倆的模樣。
“當然是因為舍不得。”長鸢沒好氣拍拍裙子上被壓出的褶皺,向他耐心解釋道。“等你重要的人有一天要離你遠去,你就懂了。”
她話音未落,面前投下陰影。
一張俊臉放大在眼前,聞玉彎下腰,臉上的細細絨毛都清晰可見,他眼眸潤澤似墨玉深沉,定定望着長鸢,瞧得十分仔細。
她眼眶微紅的樣子被捕捉到,聞玉不作聲,内心難以理解這樣的情感。
明明前一秒兩個人在吵架,下一秒卻軟和氣氛相顧流淚。
而長鸢卻能與他們共情,這讓他莫名有種被抛棄的驚慌感。
比那天醒來失去記憶還要讓人驚慌。
然後他嗓音低沉微啞,緩緩吐出一句。
“那你呢?”
長鸢離他太近,眼瞳睜大。他的氣息太過壓抑,讓她喘不過氣。
腳步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略微不自然偏過頭去。
“如果你某天不告而别,我也會哭的。”長鸢想了又想,決定撿好聽的話說給他聽。
因為她發現聞玉這人其實還挺好哄的。
果不其然,他聽後輕輕笑出聲,從胸腔中發出愉悅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