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營造審訊氛圍而特意設計的清冷燈光下，明衍一點點的講述着自己的發現。
孟飛在筆記本上記錄着沒有說話，反而是手環抱着杯子的楚雲瑤搶走了問話的主導權。
“你是說，你在意識徹底消失前還看到了高跟鞋，聞到了香味？”
楚雲瑤眯着眼睛問道。
“雖然隻是一閃而過的畫面，以那個時候我的狀态并不能夠完全确定。可香水味很明顯，再加上我在牆上看到的影子，兇手肯定是女性！”
楚雲瑤對此不置可否：“那擊暈你的人呢？以那個死胡同裡的擺設來看，隻有牆角處堆積的雜物可以藏人，從那裡可沒辦法繞到你的身後。”
以楚雲瑤對明衍的了解，若非是從身後的襲擊，對方根本沒有可能敲暈明衍。
愣愣的看着提出這個問題的楚雲瑤，明衍有一瞬的呆滞。
事發突然，她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過案發現場。
孟飛卻是點頭附和起了楚雲瑤的想法。
“楚法醫說的沒錯，不排除兇手存在同夥的可能性。”
楚雲瑤嗯了一聲，無可不無可的算是回應了下孟飛的話，然後就再次朝着明衍開口詢問。
“你知道的消息就這些了嗎？”
微一停頓，看着明衍點頭後，果斷的看向孟飛。
“孟隊，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明衍畢竟是頭部遭受了擊打，雖然幸運的沒有查出有什麼情況，但并不能排除有腦震蕩的可能。這一點，隻要患者嘴硬的選擇硬抗，我們作為醫生也是難以做出準确的診斷。”
到最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明衍，直把明衍看的眼神閃爍。
“你，你這麼閑的嗎？不是要今天出報告，怎麼還在這裡，審訊這種事應該不屬于法醫的職責範疇吧？”
原本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孟飛立刻懂了。
這嘴确實夠硬。
楚雲瑤輕呵了一聲。
“什麼屍體都要我來驗，還要其餘的法醫做什麼？何況，昨天我可是陪了你那麼久，你不說是感謝一下我，居然還催着我去工作...”
稍停頓，輕啧了一聲後，畫着清淡妝容的女人微挑眉，修長且白皙的手輕觸鏡框上擡，清冷的視線在鏡片下懾出滲人的光。
“倒是你，入職第一天在審訊室裡過，我很好奇你對此有什麼感想？想來，這三年被你的成績牢牢壓在下面的同學們要是知曉了這件事，你肯定會比之前更加出名的吧！”
楚雲瑤了解眼前這個小孩，少有的幾個死穴——要臉，是以一開口就直擊要害。
明衍聞言頓時倒吸口涼氣。
這人也太欠了吧，哪傷口疼往哪戳是吧！
憤憤的瞪了回去。
“你還說！如果不是你非要讓我昨天晚上去你家——”
“我可是好心。”
楚雲瑤聳聳肩膀，放松的往後一倒靠在了椅背上：“你也知道，我在刑警隊附近有套房。武威市這麼堵的交通，住在單位旁邊，早上也可以多睡一會不是？”
“誰要你假好心！”
明衍根本就不服氣：“反正，你肯定是想着把我放在身邊好監視吧！别以為我不知道，我之前好不容易有些線索了，是你打斷的！”
楚雲瑤哼笑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我不知道。再說，當年的事情那麼大，能被人輕易就斷了線索，足以證明以你的實力還不夠查到案件的真相。”
明衍氣的直磨牙，偏偏找不到話反駁楚雲瑤。
畢竟查當年的事情本身就是她獨自進行的，所以理所當然的找到了線索也沒有分享給任何人。
能夠知道自己查到的線索是什麼并且及時打斷，本也就是說明了楚雲瑤的動作要先她一步。
明衍一直沒問，也不過是知道楚雲瑤不可能跟她分享線索罷了。
果然，她還是和從前一樣的沒用。
心口發悶，先前強壓下的難受再也忍不住，陣陣的惡心讓明衍想要幹嘔。偏偏足夠倔強的内心讓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忍到臉色發白都不想要在楚雲瑤身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這死小孩。
楚雲瑤擰眉，恰好聽到了什麼動靜，便配合的起身朝着審訊室外走了去。
“你那位小朋友似乎終于是到了，要繼續待在這裡也随你，我可是要出去了。”
輕描淡寫的扔下這句話，也不等明衍做出反應，楚雲瑤就抱着自己的杯子離開了審訊室。
徒留終于忍不住的明衍放心的嘔了起來。
這可把孟飛吓得夠嗆。
“诶！你這孩子——”
他扔下手中的筆快步來到明衍身前，眼看着明衍依舊難受的樣子，又要轉身去喊楚雲瑤。
比起特邀法醫這個名頭，楚雲瑤更響亮的名頭是天才外科醫生。
嗯...腦震蕩的話，外科醫生應該也能治..吧？
孟飛不太懂這些，但既然是醫生，怎麼也都比他懂得多。
結果他才一轉身，就被明衍死死地給拉住了。
“别去！”努力的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又緩了好一會，明衍才說出了後面的話：“我沒事，這兩天多休息就好了。”
真要是有事，剛剛說出那些話的楚雲瑤不可能看不出來，也不可能放心離開。
後知後覺的想到這點，孟飛長長的歎了口氣，也是沒了再去找人的意思。
他直起身，很是撓了撓頭，然後再次歎了口氣。
“行吧，我這邊會盡快走完程序，你也别在這裡待着了，給我回醫院去！我會跟領導彙報的。”
——
嗯，熟悉的天花闆..
同一個病房，同一個病床，雙手枕在腦後的明衍看着屋頂，心底歎氣。
所以她最終還是住進醫院了。
好煩。
明衍一點也不喜歡醫院，不喜歡這片白，這會讓她想起過去，讓她對自己無能無力的認知越發清晰。
...
不知不覺睡過去，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