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遠看,都像個漂亮矜貴的少女。而她已經很久沒給幼妹這般打扮過了。崔珉每次隻讓她遠遠看上幼妹一眼,他高興的時候,會領着幼妹到她跟前,假惺惺地露出溫和的笑,像是介紹:“這是你姐姐。”
沈洵舟的眼頭偏圓,和幼妹有些相像。如果幼妹還在她身邊,一定也是這副漂亮的模樣吧。
宋蘿想到山腳下等着的車夫,望着他滿是忍耐,因不适而微微皺起的臉,心有些軟了:“時間緊迫......我來幫您吧大人。”
沈洵舟驟然擡起眼眸,眼角暈開紅潮,如波光粼粼的魚尾,于水中撩起一片浪。他遲疑着猶豫片刻,宛如下定決心,身子往後仰了仰,露出脖頸。
“那你來吧。”
這是一朵綻開來的,淡青色的花。從門外灌進風,吹起地上散着的裙擺,兩條青色的裙帶飄揚着交纏,貼近在了一起。
為了不弄髒衣裙,宋蘿小心翼翼掀起他的裙擺,手剛探進去,就被攥住了。
沈洵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撐在他身後的地面,身子籠罩在他上方,就像将他抱住了一樣。她的香氣飄過來,一點點沾染了他。
他的腦袋又開始迷蒙,長睫輕輕顫了顫,說:“你按錯地方了。”
宋蘿一怔,還未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她的手心被他帶着上移,隔着衣裙的紗,上襟的布,滑到脖頸,停住。
手掌傳來的觸感堪稱炙熱,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磨蹭着她掌心。
和那日在衣櫃中同樣帶笑的聲音:“掐這裡。”
人的欲.望分為許多種,愛欲、情.欲,貪欲,但在求生欲前面,這些欲望都是比不過的。所以疼痛才叫人清醒。沈洵舟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用力下壓。喉管受到壓迫,窒息的痛楚泛上來,他的喘息斷斷續續的,眼前浮起些許黑點。他凝起視線去瞧她的臉。
少女驚慌了一瞬,随即眼眸沉靜下來,但栗色的眼瞳縮了縮,是一個微妙渺小的變化。
沈洵舟長久地呆在帝王身邊,不知揣摩了多少臣子,他們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出賣了他們内心在想什麼。
他猜測着:此女在害怕,故作鎮定。
連掐個脖子都不敢的人,會是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嗎?會有膽子勾結燕國細作嗎?通敵叛國可是株九族之罪,雖說她父母雙亡,無親人在世,但她一個滿腦子銀子的人,會不怕死嗎?
最脆弱的地方被宋蘿握在手中,沈洵舟神情平靜得像是在想今天吃什麼。裙擺下忽地一涼,他臉色驟變。如玉般瑩潤的面孔碎了,黑眸泛起震驚與惱怒。
趁他失神,宋蘿掙開被他攥着掐在他脖間的手。另一隻微微用力,青年渾身顫了顫,腰腹向後躲,然而身後是冰涼的柱子。
少女半跪在他身側,将他整個人圈了進去,他鼻間都是她身上的香味,難以言喻的酥麻自下腹傳來,眼前飄過大片的白光。
他喘息急促,張開了唇,胸前劇烈起伏。視線有些模糊地旋轉,耳邊嗡鳴。
他聽到宋蘿有些沒耐心的聲音:“還有不到半個時辰,車夫就要走了,我幫您,快一些。大人您别鬧了。”
意識回籠,沈洵舟臉頰發燙地閉上眼:此女竟然真的敢......!
宋蘿額前也出了些汗,急的。好在沈洵舟乖乖不動了,閉着眼睛偏過頭,眉間輕蹙,如一個受欺淩的小媳婦。
一點水潤打濕了他的睫毛,顯得更加黑了。她這才發覺他的睫毛很長,很翹,閉上的時候,很是乖巧。
“你......你是真心的麼?”他很輕地問。
宋蘿恨不得掐他的臉。她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懷疑她是不是真心的!作為一個幕僚,她已經盡心盡力了,換别的主子早給她漲月錢了,這奸相怎麼還沒感受到她的真心?!
她努力真誠道:“自然是真心的呀,如果不是真心,我早就跑啦,我保證我這顆為您效勞的心,比金子還真!”
沈洵舟被刺激得擡起腰,睜開眼。黑眸裡滿是水意,如蒙了層清澈的霧氣。他盯着她,那眸裡的水光蕩了蕩,猶如小獸般威脅:“你最好是!”
得到少女眼睛亮亮的點頭,他挪開了視線,很輕地又重複了一遍:“你最好是。”
他像是放棄了廉恥,她重了他“哼唧”,輕了也哼哼,嬌裡嬌氣的。
他耳垂上的碧石墜子随着他的動作晃,扶他起身的時候也晃,上到馬車更是晃個不停,下馬車的時候又晃了晃,日光折在表面,照出暖色的光點。
停在街邊,車夫指了指面前大門懸挂的漆黑牌匾,握着銀子笑容滿滿:“兩位女娘,到了。這便是我們縣最好的醫館,陸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