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方吉的神思從醫書上飄出了一瞬,二師兄平時走路的聲音似乎要更為拖沓一些。不等他細想,就聽書架後傳來萬方濛的驚呼和一聲巨響。
“小師姐,怎麼了?”萬方吉急忙放下筆舉着燭台過去察看情況。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有個東西突然掉下來吓了我一跳。”萬方濛右手臂被萬方白抓着,眨了眨眼還有些驚魂未定。萬方白手裡的燈籠已經熄滅,隻留下淡淡白煙消散在空中。
萬方吉将燭台往前伸了伸,就見萬方濛腳邊躺着一個狹長的木匣子。這應當就是萬方濛撞掉下來的東西。
萬方白松開抓着萬方濛的手,蹲下身去看那個木匣子。那木匣似乎有些年頭了,鎖鏽得厲害,剛剛那麼一摔竟就斷開了。
萬方吉湊近了看,道:“這邊堆放着的大多都是舊物,這個木匣應該是以前清風派的弟子留下的。”
萬方濛在萬方白另一側也蹲下,道:“以前的弟子留下的東西?這個形狀的匣子,會不會是什麼絕世寶劍啊?”萬方濛說着伸手打開了木匣的蓋子,她的話倒是說對了一半。
那木匣裡靜靜地躺着一把劍,但卻不是什麼絕世寶劍,看制式隻是清風派的弟子佩劍。
萬方吉拿起劍左右看了看,又稍稍出鞘瞧了瞧,下了結論:“隻是普通的劍,制式和我們的一樣,應該是以前的弟子換了新劍就這把收起來了。”
萬方濛有些失望撇撇嘴,又看向了木匣裡。除了劍還有一幅畫卷,畫紙有些泛黃,摸上去也有些許黴意。萬方白将畫卷拿起來展開,那畫是一幅美人圖。圖中一高髻簪花女子玉立于桃花林中,如筍般的手指輕扶花枝,如玉的臉半掩在花後,一張紅唇微微勾起,一雙眼眸似有流光湧動,帶着笑意看向作畫之人。
“這畫……”萬方濛湊到萬方白身邊,微微眯起眼盯着畫中人看。
“小師姐,怎麼了?”萬方吉也擠過來端詳這畫。
萬方白被兩個小孩擠在中間也不出聲,隻是看了幾眼那畫中人,若有所思。
“你們有聽說過畫鬼的故事嗎?”小姑娘刻意放輕的聲音幽幽地在書閣昏暗的角落響起,“畫裡是絕豔無雙的美人,實則是吸人魂魄的女鬼。每到夜半時分,美人就會從畫上下來……”
“小師姐!”萬方吉突然一聲驚呼,萬方濛反倒被他吓了一跳,嗔道:“幹什麼一驚一乍的。”
“你看這兒。”萬方吉的手指向畫卷的角落,手裡的燭台也一并挪了過去,将那方褪色的章印照得清楚。
“這是什麼?荀印……”萬方濛湊近了瞧,“那就是一個姓荀的人作的畫的意思咯?”
三人蹲在書架間狹窄的過道中,萬方白舉着畫,萬方濛和萬方吉為了看畫一左一右将萬方白夾在中間。這會兒兩人正研究着畫上的章印,兩個轉來轉去的腦袋就直往萬方白身上靠。
萬方白避無可避,隻能往後躲。
萬方吉輕輕摸了摸紙張的邊緣,道:“畫紙泛黃,應該有些年頭了,但保存得極好。”
“被悉心保存的應當是心愛之物,那又怎麼會和這把劍一起扔在這裡?”萬方濛盯着畫中的美人,沉思片刻,接着道,“我猜,這個作畫的荀誰誰和畫裡的漂亮姑娘說不定是相好,後來兩個人因為現實種種被迫分開,這個荀誰誰從此封心絕愛,将心愛之人的畫像和自己的佩劍封存起來,再不相見。”
萬方濛越說越覺得合理,說完不忘滿意地點點頭,反問另外兩人:“如何,我說的在理吧?”
“什麼在理?”突然有聲音從三人頭頂上傳來,萬方濛和萬方吉被吓得一抖,隻有萬方白沒有什麼反應,仍舊微皺着眉頭盯着畫卷瞧。
萬方濛擡頭看見來人是萬方明,緩了一口氣才道:“師姐,你怎麼走路沒聲啊,吓我一跳。”
“我見書閣亮着燈又不見人,這才進來看看。”萬方明也彎腰看向萬方白手裡的畫卷,“你們擠在這裡看什麼?”
“這是從那上頭掉下來的木匣裡的東西。”萬方吉指向放置雜物的地方,“鎖摔斷了,我們就打開看了一下。”
萬方明繞過去将地上的木匣拿起來看了看,道:“這匣子,我記得是師父放的。怎麼,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嗎?”
萬方濛搖搖頭:“沒有,隻有這劍和那畫。既然是師父的東西,那就難怪有這把清風派的佩劍了。”
“不過這堆東西……”萬方明轉身看向那一堆雜物,“好像是有不少老物件,下次收拾書閣的時候也得清一清了。”
萬方濛點點頭,說道:“說不定還真有稀世珍寶藏在裡頭呢。”
萬方明敲了敲萬方濛的腦袋,道:“清風派可真是兩袖清風,真有稀世珍寶怎麼可能被堆在這裡。”
兩人說話的工夫,萬方白已經将畫卷收起放回木匣裡了,萬方吉也将劍收好,合起了木匣,正讓萬方白幫忙把木匣放回原來的地方。
萬方濛捂着被大師姐敲過的頭,撇了撇嘴,又聽大師姐說道:“時辰不早,你們都早些回去歇息罷,小孩子可不許晚睡。”
年紀尚小的萬方濛和萬方吉自然無從反駁,同樣被歸在小孩子一類的萬方白又懶得反駁,三人隻能在大師姐的催促之下吹滅了燈,各自回屋歇息了。
清風派歸于寂靜,等着第二日的朝陽如往常一般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