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階梯不長,不大一會兒就到底了。不幸的是孟臻臻崴了腳,但不幸中的萬幸是隻崴了一隻腳。
掙紮着從地上坐起來,孟臻臻伸着手在一片漆黑中探索,指尖在右前方摸到一個狀似桌腿的物件,再往上碰到疑似桌面的平台,手上發力撐着台面用單腳站起來,挪動間掌心壓到了一個與她手掌相當大小的圓柱形物件。
孟臻臻的眼睛已經稍微适應了黑暗,将那物件拿到眼前湊近了瞧,模模糊糊的好似是火折子。雙手摸索着打開蓋子,放在嘴邊吹一口氣,火折子燃起微小的火苗。借着微弱的火光,孟臻臻看到了桌上的油燈。
油燈的光亮驅散了暗室中的陰霾,孟臻臻這才得以看清這間暗室的全貌:僅方丈大小,除卻一張堆放着些許雜物的桌案和一把椅子再無他物。
孟臻臻還沒忘記她如此大費周章尋到此處的目的,目光略過桌上的雜物,踉跄着坐到椅子上,翻找起桌下的抽屜。
孟齊收納東西很有條理性,并且要求孟臻臻也如此。小時候孟臻臻總在心裡覺得她爹頗為麻煩,現在卻覺得她爹這個習慣确實不錯。
苦苦尋找的三足金烏令牌正靜靜躺在抽屜裡,孟臻臻欣喜地拿起來,卻連帶着将令牌底下壓着的最上層的紙一同帶起掉落在地上。
“這是什麼,信?”信紙疊得齊整,掉下時邊角微微敞開,露出隻言片語。孟臻臻彎腰撿起時順便掃了一眼,卻恰好在其中看見了熟悉的名字,“李水江……這不是那個魔教殺手的名字嗎?”
孟臻臻握着手中屬于李水江的魔教令牌,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在心中向父親告罪一聲,展開了信紙。
這封信不是孟齊的筆迹,内容也簡短,沒有落款。信中大意是寄信人與收信人之間達成了某種交易,寄信人派出死士李水江攜帶三足金烏令牌助收信人做局,事成後收信人要幫寄信人完成大業。
若是李水江的魔教身份無疑,那麼寄信人應當也是魔教中人,而這封信既然出現在孟齊書房的暗室裡,收信人是誰也不言而喻了。
可孟齊怎麼可能和魔教的人有書信往來,還達成了交易,甚至連當衆刺殺他的李水江都是自導自演?
孟臻臻下意識否定這個想法,将手中的信紙随手放下,拿起抽屜中的其他信件急切地翻看。大部分的信件都沒有署名,隻能從模糊的措辭中搜羅到能被她理解的隻言片語,但這些零碎的信息也足以拼湊出一個令她十分抗拒的事實了。
這些信件的收信人——孟臻臻不願意相信是自己的父親——不僅與魔教的人有所謀劃,甚至和朝廷的官員也有暗中來往。這次在武林盟内的三起殺人事件、乃至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荀鳴墜崖之事,皆是他親自謀劃。
可是為什麼?
孟臻臻心緒紛雜好似一團亂麻,卻怎麼也抓不住那根能令她安定的線頭,隻能不斷搜尋着一個可以推翻之前所有想法的證據。目光從桌上再次掃視而過,最終落在了桌底的一個小箱子上。
或許是自信沒有人來到暗室中如此随意地翻找其中物品,那箱子上甚至沒有挂鎖,隻消輕輕用力便能掀開箱蓋,讓藏身其中的東西真相畢露。
箱子裡是證明方才所有信件的收信人身份另有其人。孟臻臻如此期望着,但心底隐隐的不安卻在告訴她恰恰相反,箱子裡的東西隻會向她展現更加無法辯駁的真相。
你真的想打開裝有真相的箱子嗎?
孟臻臻頭暈目眩,恍惚間隻覺得那箱子在昏暗的燈光中幻化成了一隻大嘴妖怪,張着血盆大口沖她發出刺耳的怪笑。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不自覺捂住胸口卻觸碰到藏在懷中的話本。
孟臻臻大口呼吸着,手指攥緊了書冊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