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萍輕笑，“為何會有兩種說法？”她可是聽到看到金鑲玉說了前半段後又晃腦袋反悔改說辭，因為晃動，她鬓角卷發與額前碎發還有些淩亂，李素萍上手替她捋了捋。

“因為不食人間煙火實在不适合你，你會做飯，而且還很好吃，你一人生活，操持家務還要照顧我，哪個仙子會幹這些~”金鑲玉努努嘴望人，“你是十分賢惠溫柔體貼的好女子。”

這一大段的誇詞成功的逗笑了李素萍，她眼睛彎成月牙，嘴角勾起，“金姑娘誇我，我都收下了，可有一點，我覺得賢惠并不适合用來誇贊女子，女子賢惠那就代表她在家能相夫教子，理解包容夫君，擅長操持家務，幹活井井有條，在夫君與家庭的雙重标準下，付出苦難與勞力才能被誇賢惠一詞，古往今來好似隻有這樣，女子成就男子才值得被誇賢能智慧…而男子…”

金鑲玉聽得一愣一愣的，李素萍還沒說完，“他們隻需要成就自己就可以獲得這些，賢惠一詞就像是依附一般…所以我不喜歡。”

一番話閉，李素萍已然将她的發絲一一捋好順在腦後，随手還挽了個發髻，用銀簪子固定好，看着懶怠恹恹的病美人此刻明媚豔麗了許多。

金鑲玉聽進去了，也理解了她的意思，心中不禁對她的看法又多了許多，李素萍比她想象中還要不尋常，比普通女子還要不一般，她的想法和看法與她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一瞬間心中對她又多了幾分賞識與青睐，她甚至覺得這樣的女子應該走進朝堂，而不是拘泥于這山野村落。

她比她弟弟還适合進朝做女官。

“李素萍，你有考慮過去考取功名嗎？入朝為官，向你這樣的女子，一定能造福很多女子，為她們做很多事的。”

李素萍一頓，輕笑着搖了搖頭，，“官場黑暗，宦海沉浮，像我這樣性子的人待不了的，我甯願做一位文人墨客，書院女傅，用自己的能力傳教學子，粗茶淡飯過一生，沒有那麼多的争名奪利與煩心事，這不是很自在逍遙嘛。”她語氣輕快，走到桌邊重新盛了一碗肉羹湯。

“漫天風雪折我翼，遠山悲憫為我泣，前十年的光景我已經蹉跎夠了，從今往後我隻為自己而活。”

金鑲玉疑惑，歪頭看着她欣長側影，“前十年？你經曆了什麼事？嗯？”

将還有些溫熱的肉羹湯遞給她，金鑲玉雙手接過，就這麼捧着小口小口的喝着，像剛滿月的小貓喝羊奶一般，可愛又小心翼翼。

李素萍本想不跟她說這些的，可是小貓實在乖巧，一雙求知欲很強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她，喝湯動作也沒停下，“十四歲家父因不與官場勾結，考取的功名被人頂替，氣急攻心吐血身亡，為籌得下葬錢，我在街上賣身葬父，被老鸨兒蒙騙說是當丫鬟給了弟弟二百兩我便随她進了富春院，她要我為妓接待客人，我以為父守喪三年為期在富春院端茶挑水苟活拖延，有年老富商看上我，三番兩次來尋，竟也能等到我三年之期已滿再次來尋，我不肯便被日日鞭打，最後無奈我以才學賣字賣文為鸨兒謀利她才同意我不用接客，又是蹉跎七年，又是一番被變賣周折輾轉遇到吾弟鳳鳴，他為官不仁，貪污受賄到我身上，被我痛罵一番，最後辭官與我一同回鄉重新考取功名，我也獲得自由身，進了萬松做一名教書女傅。”

金鑲玉又是聽得一愣一愣，但這次她很快就從李素萍口中捕捉到了字眼，本來輕捧着碗邊的指尖在聽到三年七年鞭打變賣的字眼，緊扣泛白，她将情緒壓在心底，眼神卻變得狠厲，不再看向李素萍而是盯着碗沿邊，燙着“龍門客棧”四個紅字的标識看，冷聲開口：“原來是這樣。”

“嗯，昨日之日不可留，都過去了。”她說完收拾着殘羹剩飯，“金姑娘你慢慢喝，我收拾好給這些清洗了就送回客棧去。”

“好。”

李素萍走了，她也不再喝那碗湯，面無表情的随手放在床頭的圓凳上，輕輕地斜靠在木床邊，轉臉看向窗外樹梢，一隻鳥兒正巧飛在上面，也不發出聲響，就這麼安靜地停留在那兒。

正是晌午，外面日頭高照，屋内人臉上卻像是挂着冬日寒霜一般，淬成沒有溫度的玉雕，下颌線繃得似鋒利的冷刃，原本張揚媚麗的眼尾此刻上挑的弧度都裹着疏離，“王媒婆，富春院鸨兒，富商。”她一一數着，冷笑一聲，樹上的鳥兒也發出“啾啾”一聲聲響。

她拿起枕邊的銀镯與峨眉刺指尖輕輕摩挲，“看來有些事……幹等下去也無益了。”她将銀镯套在了手腕上，手腕那處本有一塊痂皮就這麼被硬蹭下去，她眉頭都沒皺一下，銀镯内側刻有的字就這麼緊緊貼在剛長出的鮮嫩粉肉裡，将峨眉刺裝上機關金戒，她戴上用腕力試着轉動了一番，速度還算快，但握拳緊攥住刺身的那一瞬間，她還是感覺到吃力，後背的傷并未好全，使峨眉刺還是不行。

慢條斯理的取下了峨眉刺與金戒，放在枕邊。

“那就隻能靠外力了。”她如是想，又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