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然的聲音近在咫尺,江知渺非常确定,三秒後,她會轉過那個拐角,出現在他們面前。
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心跳聲宛如鼓點,快要撐破耳膜,手腳變得冰涼,全身如同被重擔壓倒,連一隻手指也無法動彈。
她無可奈何地在心底默數着:三……二……一!
幾乎是冉然出現在視野裡的同時,江知渺聽到背後的拉鍊“唰”地滑過最後一段征途,嚴絲合縫地咬住上止。
“聿哥好。”冉然乖巧地打招呼時,江知渺因緊張而錯位的意識才終于回籠,發現邵聿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的身旁。
“知渺姐,背景我們都弄好了,趙哥說更衣室的光比較弱,我們的打光設備要重新調一下參數,想請你過去站站位置。”
江知渺驚魂未定的心神還未平息,冉然的話像流水般劃過大腦,她無法思考其中的含義,隻知道順從地跟着走進去,也顧不上查看邵聿後來的動向。
想必正是那會兒,邵聿跟着自己走進了更衣室。試光期間大家都比較随意,他的衣角那時候被收進鏡頭,而後來修圖的同事恰好選到了這張照片。
江知渺猜測他應該正在準備晚上九點的節目,為了保持專注,通常在開始前幾個小時,他都不會看手機。
于是她退出撥号界面,給邵聿發了一條微信:
「抱歉,我們的工作失誤,照片馬上就會更換。」
她打開熱搜,盯着那個詞條。文字的力量總是難以估量,任何沒有實體的事物,一旦被固定為白紙黑字,都顯得十分真實。
她随意地向下劃了幾下,同一個詞條鋪了滿屏,直撲眼底,“力挺”兩個字讓她莫名地有些心煩意亂,她幹脆将屏幕向下扣住。
她本以為很久才會收到回複,沒想到手機上很快就彈出了邵聿的消息。
「沒關系,不用換。」
江知渺難以置信地将他的回複看了好幾遍,确定沒有看錯後,才怔怔地扭過頭,跟梁栖月說道:“照片不用換了。”
“什麼?”梁栖月不解地看着她。
她沒有解釋,隻是迅速熄滅了屏幕,讓自己完全陷進傍晚的黑暗夜色中,慌張的心跳訴說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愈是不願承認,心跳聲便愈大。
她很想立刻打電話過去,問問邵聿,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對輿論一時的熱度嗤之以鼻,還是——願意被人“誤解”為支持她?
江知渺為這種天真的想法感到可恥,他們兩人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誰都并非無辜。她自知清醒,卻又無法自控。
這種對身體和心靈失控的感覺,使她毫不費力就聯想到了那個迷亂夢境。
萬一,那不是夢呢?
那時,他分明是在家的。假如要為夢中的另一個角色确定身份,她甯願是他,而非其他人。
A市的夜晚燈火通明,主辦方在驅車前往的場館必經之路兩側樹枝上,别出心裁地挂起星型霓虹燈帶,恰好符合了今晚的主題:晚星如曜。
星光在深藍色的夜空中迸發出無限的浪漫,飛速閃過的燈帶光彩炫目,讓她不得不閉上雙眼。
她不願再去細想,從昨晚開始的種種令她疲憊不堪,此刻她隻想放縱自己,在這似水的夜色中休憩偷閑。沐浴在人造的星光中,江知渺緩緩地松開了緊握的手機。
片刻後,細微的震動再次傳來,打破難得的平靜。江知渺不情不願地睜開雙眼,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打開微信——一條來自“老公”的新消息。
「台裡沒有要求。」
汽車急轉九十度,拐進活動會場的地下車庫,高聳的水泥牆壁迅速占領視野。待車子停穩,江知渺輕聲道:
“栖月,那張照片,直接删掉吧。”
原來,她的猜測都是錯誤的,他隻是不在乎。
隻要沒有影響到他自己,邵聿根本不在乎關于江知渺的任何事情。
江知渺自嘲地搖了搖頭,心底甚至有些慶幸:現在說愛已經太晚了,邵聿,幸好你沒有。
不然,我可能真的會恨自己。
今晚是由《ELAN》雜志主辦的紅毯晚會,《ELAN》專注于展現設計師品牌,其所舉辦的時尚活動也以極高的審美和時尚感而著名。
一年一度的《ELAN》晚會也是娛樂圈争奇鬥豔的話題中心,幾乎圈内所有仍在活躍的藝人,都會收到邀約,也吸引了無數媒體前來。
江知渺的紅毯出場被安排在所有藝人的中間部分,在她之前是一些年輕新星,在她之後則是一衆電影大咖。
梁栖月遇到了之前合作過的制作人,忙着寒暄,于是江知渺獨自跟随工作人員,前往紅毯入口處。
狹窄的後台區域擠滿了藝人、助理和主辦方的人員,臨時搭建的休息區燈光昏暗。由于有些近視的緣故,江知渺隻得專心地低頭看路。
忽然,她的右肩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緊接着,耳畔悠悠地傳來一個充滿質感的女聲:“殺人犯也能來走紅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