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柏霆宇一句話而轉向邵聿後,江知渺從在場的人群中,聽到了恍然大悟的歎息。
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七年前,他們在網上公開婚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夫妻;可這麼多年過去,所有人竟然都忘了,他們原來是夫妻。
柏霆宇隻是指出這個事實,都讓一切顯得格外諷刺。在衆人眼中完全是陌生人的一對夫妻,此刻站在媒體前,妻子正在回應出軌绯聞。
不出所料,柏霆宇面對着她,仍然是一臉無辜,飽滿的臉頰上勾起得意的笑容,似乎在用眼神問:“怎麼了?”
“兩位首次合作的古裝劇《鳳皇止阿房》正在熱映,看得出二位也是很有默契,不如來談一談,兩位在合作過程中的一些感受?”
邵聿的聲音讓江知渺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她一心與柏霆宇對峙,猝不及防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些慌亂地回過頭。
柏霆宇抓住了她那一絲驚吓,抿着嘴唇笑了起來。他站在江知渺與邵聿之間,順理成章地接過邵聿遞來的話筒,“感受嗎……”
他專注地看着主持人,又一個一個環顧翹首以盼的媒體記者,停頓了許久後,才輕笑道:“很舒服。”
語焉不詳的回應,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聽到這句話江知渺立即屏住了呼吸,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心底忐忑不安。
你到底要說什麼?她努力用目光傳遞着疑惑和怒氣。
“哦?這個回答的确很新奇。”邵聿仍然用職業的語氣問道:“不知道能否具體為我們講講?”
江知渺狠狠地剜了柏霆宇一眼,示意他好好說。收到最後通牒,柏霆宇忍不住笑了。
他終于把眼神從江知渺臉上移開,狡黠地盯着邵聿,“這話由我來說很奇怪吧,邵主持應該也深有體會。”
“撲通。”江知渺聽見自己的心重重墜落,觸及谷底,全身的血液幾乎頃刻間就被凝固,手心冒出一層冷汗。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地轉頭,看向邵聿。
可惜柏霆宇鍛煉得當的身體将她的視線完全擋住,她被釘在原地,幾乎不敢動彈,也無法探身去看。
在短暫的沉默中之後,她聽到邵聿發出溫柔的笑聲:“的确。”
又是一陣溫水煮青蛙般的停頓。
江知渺感覺自己仿佛被懸挂在一鍋沸騰的熱水之上,蒸騰的熱氣炙烤,随時都有危險會摔進滾燙的水中。
“知渺待人大方熱情,工作中也沒有架子,和她相處起來會非常輕松愉快,也絕對不會有負擔。”
那場慈善晚會至今才過去不足一個月,江知渺卻已記不清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
至于邵聿,整段采訪中,她都被柏霆宇有意無意地擋住,沒能看到邵聿的神情,從他自始至終平靜沉穩的聲線中,沒有聽出絲毫破綻。
直到走下紅毯,進入會場,開得不要錢似的冷氣将她一身的冷汗打透,她才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戰,發覺柏霆宇攬在她腰上的手,從未放下過。
他不該和自己同時出場的。這是一場慈善晚會,并非宣傳新劇的活動,根據主辦方的安排,每位藝人都是單獨登場。
甚至紅毯開始前,柏霆宇還大剌剌地闖進她的更衣室。
他趕走了她的助理,迎面将她抱住,撒嬌似的在她的耳畔抱怨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呢?”
熟悉的年輕氣息充斥在她的脖頸、耳根,灼燒着她的思緒,江知渺猛地将他推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果然,又被他耍了。
柏霆宇正嬉笑着賞玩她的慌張,雙手高高擡起,向後退了一步,“姐姐,我是說,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走紅毯呢?”
收獲她尚未平複的詫異,柏霆宇依舊擺出狀似無辜的笑容,佯裝驚訝道:“姐姐想的是什麼?難道以為……”
“柏霆宇!”江知渺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剛擡起手又放棄了,隻能狠狠地白他一眼。
“你老公今天也在,我是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的。”柏霆宇又嚴肅起來,收斂了吊兒郎當的神色,把手插進兜裡。
話音未落,他突然靠近,額前垂落的一縷頭發劃過江知渺光潔的額頭,帶着淡淡煙草味的鼻息打在耳垂上,引來她的銀制耳墜劇烈晃動。
江知渺來不及躲閃,耳垂不小心蹭過他的臉頰,緊緊地屏住了呼吸。
他湊上來,隻為了說一句話:“你放心,我剛剛已經去主持人休息室,跟他打過招呼了。”
江知渺還是忍不住擡起手掌,直直地揮向他嬉笑的臉龐。
……原來,他真的死了啊。
江知渺在層層疊疊的媒體中環顧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數還是慈善晚會上那些記者。
就連發出質問的人,也還是鄭敏。
她在心底默數了十個數,可這次卻毫無其他人的動靜,隻有她獨自面對着無數探尋好奇的目光。
寂靜中,江知渺的頭腦變得十分清晰,甚至還有空想到梁栖月之後又要幫她寫聲明。然而,她還是大步上前,一把奪過鄭敏手中的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