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還在衙門處,三姨娘身邊的紅果便急匆匆地追尋到此,她火急火燎的,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沈雲攜聽後臉色即變,她一夜未眠,簡單整裝一番,馬不停蹄地回到沈府。
一大清早,灰蒙蒙的天空便飄零起片片雪花,等到她抵達沈府時,雪越下越大,紅果為她貼心地披上外襖,好歹她如今也是國公府的人了,府門的兩個小厮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她硬生生闖了進去,石伯恰好在院落打理花草盆栽,他指揮着幾個仆人搬進花房裡,畢竟這些都是沈岐的心頭好,也是價值不菲。
他一見到沈雲攜,吓得往回瞧了一眼,趕忙拽住她,不讓她再向前一步。
石伯将她拉到角落一處,語重心長地問道。
“...五小姐,你怎地這個時間點回來啊,今兒個并非回門的日子啊,你這般會壞了規矩,老爺夫人都會不高興的。”
石伯不敢說太大聲,這會兒府裡人多眼雜,怕招來了大夫人,于是便想着三言兩語勸慰一下沈雲攜,讓她早些回去,否則的話恐是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我...”
“喲,我當是誰回來了呢,原是昨日嫁到國公府的五姐兒。”
沈雲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說曹操曹操就到。
大夫人李氏一身暗紫色花雕樣紋綢緞貂毛,既貴氣又暖和,一頭發髻盤旋,木質翠竹簪作點綴,她容色迤逦,身姿搖曳,即便漸入年紀,也看不出歲月在她身上留下明顯痕迹。
李氏保養得十分妥當,不然沈岐納了衆多妾室,也不會這麼多年還對她如此尊寵。
大夫人一現身,沈雲攜的腦海裡如同翻閱資料一般,極快的略過關于她的點點滴滴記憶。
沈雲攜恍然明白過來,原主就是被眼前這個毒婦給害死的。
李氏這個人,很有手段,她出身商賈,年輕時對沈岐一見傾心,而那會兒沈岐仕途受阻,也正需要這樣一個賢内助。
而李氏也生得美豔,宴席上一舞動心,便兜兜轉轉結為夫婦。
當然了,對于這位妻,沈岐更多的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否則像沈岐這種唯利是圖的人,再喜歡也不會娶她,頂多後頭再收為妾室嘗嘗鮮。
就像原主的生母楊氏。
“母親,我房口怎地如此髒亂,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收拾的,險些跌死我。”
下一刻,另一位模樣周正、打扮得體的少年郎君匆匆跑到李氏身旁,告了一番狀。
循着視線望去,少年郎君也瞧見了沈雲攜。
他一見到她,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聳拉下來,指着她怒叫。
“你怎麼回來了?這是你該來的嗎。”
又來一個。
沈雲攜目光瞬移,落在他臉上收取信息。
沈之航,大夫人所出。他的性格相當嚣張跋扈又頑劣不堪,仗着自己的身份便時不時到處欺壓百姓,逛舊樓,強搶民女,風流趣事不知有多少。
她到來的前一天,原主私奔中途抓回來後,便關在了柴房裡。
那會兒夜已深,沈之航半夜溜回來,喝得醉醺醺,打開柴房就斥令她給他煮一碗醒酒湯,原主不願,若是被大夫人知曉她出了柴房,定是逃不過一頓毒打。
沈之航本就在賭坊輸了銀子,正愁找不到出氣口,他怒扇一巴掌,力道大得原主當場頭腦發昏,還沒緩過來勁又當頭澆來一盆冷水,冷得原主蜷縮在角落裡。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一場風雪。
原主在上花轎時,就死了。
兩家人也隻是将這場大婚當做是利益的籌謀,也未打算什麼,再加上趙觀瀾行動不便。大喜之日,連拜堂都省去了,直接送進了屋内。
如此一想來,原主的死與他也脫離不了幹系。
少年咬牙,說着就要走上前,卻被李氏及時攔下。
“怎地如此沒禮貌?若是傳言出去,可要怪沈府沒教好,養成了這麼個毛躁性子。”
大夫人還維持着表面笑意,她緩步下了階梯,裝出一副慈母的模樣。
“五姐兒,什麼風雪把你給吹回來了,不曉得今日不是你該回府的日子嗎。”
若是傳出去,一點兒不好聽。
哪有女子才嫁過去不出一天便又返娘家?
這可不像話。
“母親又同雲兒開玩笑。咦,這難不成不是母親的意思?”
沈雲攜靜靜地注視着她,這雙眼睛還當真好用。
她竟能瞧見李氏的笑裡藏刀一面。
她靜默一瞬,也附着李氏的笑,說話時輕輕柔柔的,後半句又微微一轉,看似無害卻像細密針紮在心口上,叫人聽去很是不得勁。
聞此,李氏笑容漸斂,露出原本嘴臉面貌。
“真是大膽!紅果。”
沈雲攜轉而斥責一聲,紅果慌忙得立即跪趴在地上。
“虛報消息至衙門,驚擾沈府衆人,惹得母親不悅。你該當何罪?”
話音一落,紅果連連解釋:“冤枉啊五小姐,三姨娘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七小姐真的要送出去獻祭花神,還請大夫人責罰!”
沈雲攜瞅了一眼李氏,李氏神情略顯尴尬,她扯扯唇角,沒想過沈雲攜竟會如此毫無顧忌的拆穿她。
不到一刻,家丁弓腰,邁着小步,在一旁對幾人說道。
“五小姐,老爺有請。”
沈雲攜點頭,看着大夫人笑了笑,便告退了。
沈之航移步到李氏身旁,母子二人惡狠狠地盯着她離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