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攜。”
她拉起沈雲攜的手臂,頭發淩亂,眼睛通紅,也不知是哭了多少次。
徐如月強忍淚花,對她說,“我...我沒事,雲攜。我跟跟父親先走了。”
說完,她便依依不舍地告别沈雲攜,徐老先生強拽着她離開。
她知曉,徐如月不想走,可是有些東西已經刻在骨子裡沒法改變的了。
再怎麼樣,他都是徐如月的父親,縱使再不情願,也難以違抗。
沈雲攜想跟出去,又止住步伐。
這些該死的道理,她不想懂。
宮宴結束,紛紛離席。
在回去的路上,沈雲攜一直魂不守舍,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此次本是抱着論功行賞的心前往的,沒想到最後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有這麼多糟心事。
徐如月和玉雨菲。
原來很多事很多人,她都幫不上忙,隻能無力的看着,最後浮沉大海,無波無瀾,什麼也看不見。
她們就像一顆很小的石子,投入深海中,激蕩不起水花,也撼動不了高山,不過是魚蝦遊浪,蚍蜉撼樹。
這一路上,趙觀瀾都在盯着她看,可一向敏銳警覺的沈雲攜竟毫無反應,她想得太過入神。
趙觀瀾側頭,語氣閑散緩慢,驅散她百千思緒。
“娘子在想什麼?”
“我在想。”沈雲攜輕聲嗤笑一聲,也不知在對着誰發洩怒意,“你們男人的存在可真是強大。”
冷嘲熱諷。
說完,沈雲攜扭頭,不再看他一眼。
一聽,趙觀瀾立即了然于心,他低笑。
“看來娘子這次進宮,感慨頗多。不過...”
他稍作停頓,認真幾分,“你以為他們真正看重的是男人嗎?”
“難道不是嗎?”
沈雲攜也跟着樂呵了。
“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隻有這兩者才能讓他們徹底屈服。
趙觀瀾笃定的話語叫人深信不疑一般。
這話也在理,但在沈雲攜這兒已經沒什麼說服力了,她這段時間看到的不僅如此。
沈雲攜的話沒什麼溫度,冷淡如涼水。
“你說得沒錯,權力和地位是能讓人臣服于腳下,可若是女子擁有這些呢?”
如若一個男子手握權勢,那麼人們會稱贊他敬仰他崇拜他,覺得實至名歸,應該得到的。
可性别對調一下,換做是一個女人擁有這些,周身圍繞着的不是歌頌贊揚,是不被允許的,不被認可的,是恥辱,還有無盡的诋毀謾罵。
看吧,她完成了懸賞令,想着可以邀功,可換來的是什麼?
她沈雲攜什麼也沒得到,被潑了一身髒水。
趙觀瀾笑了,“你這話怎麼聽着像是在針對我。”
沈雲攜白了他一眼,冷哼,“那你未必太過自戀。”
“看來,玉妃娘娘跟你說了。”
他一語斷定,意味深長。
“有些事情,不是僅憑你我就能扭轉的。”
趙觀瀾擡手掀起簾幕,恰巧露出外面的凄涼景象,街邊一對母子穿着破破爛爛,女子斷了手腳,小孩還懵懵懂懂,年幼無知。
在他們身前,隻有一隻破碗,他們不停祈禱路上的行人,但行人冷漠,不肯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是晦氣,母子倆額頭都磕破流出血,卻也沒掙到幾文。
“是嗎。”
沈雲攜叫停車,春雨還沒上來扶,她就已經輕松跳下了馬車,走到那對母子面前,将身上的錢袋子丢進了他們的破碗中。
那對母子感激涕零,小孩也不懂,隻是跟着母親一直在不停地磕頭謝恩。
見此狀況,趙觀瀾卻忽地清聲笑了。
發自肺腑的笑。
她解決問題的方式可真是粗暴,又令人感到好笑。
沈雲攜重新走到他眼前,少女聲線清脆激昂,似有一腔志向抱負。
“誰說不能扭轉局面?”
這乾坤,她定要扭轉。
他說:“你想得真簡單。”
她答:“有時候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又何嘗不是在為難自己呢?”
她這般模樣,倒讓趙觀瀾看得有些恍了神,這場面似曾相識,有什麼畫面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引起局部頭疼,又很快堙滅。
他好像快要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