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
就差一點,她就又要被重新打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再次被抛棄。
趙觀瀾愣神:...他和她的感情也沒到不可分割的地步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觀瀾輕咳兩聲,沈雲攜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冒犯了,趕忙拭去眼淚,自顧自抹幹淚痕,兩人默然,場面氣氛有些尴尬。
“...出去逛一逛吧,難得熱鬧。”
今夜出了城,可就再難看到繁華熱鬧的一面。
“等等。”
沈雲攜心下疑慮,她穿着破布爛衫,打扮奇醜,若是這樣貿然出去,又跟他走在一塊,不知會惹來多少注目。
況且,宜緣侯的人到如今都還在追捕他們,暴露在人前,豈不是送上門?
“趙敏覺不是給了你一瓶易容藥水嗎?”
得此提點,沈雲攜掏出那一小瓶子藥。
“此物是趙敏覺遊曆四方時偶然得到的,她一直收藏着舍不得用。”
趙觀瀾解釋一遍,将藥水塗抹在臉上的話,便可達到易容的效果。
隻是,這東西一旦抹上就有半日的時間,不及時洗淨的話會臉部會潰爛。
它的屬性是有毒的。
“沒想到這麼珍貴的東西,她竟舍得給你,看來她是真的挺把你當兄長的。”
話一出口,換來的是對面的沉寂無聲,沈雲攜察覺到他情緒的異樣,還沒問出口,迎面丢來一個包袱。
“...快換上吧。”
一刻鐘之後,漆黑角落裡出來了兩個人,沈雲攜一身玉露霓裳,發髻簡單挽着,頭上僅别着一根精緻小巧的發簪,她面塗胭脂粉末,眼袋勾勒,眉形細長,縱觀年紀稍大,極像一位成婚已久的小娘子。
全然脫離了她原本的面貌,一點兒也沾不上邊。
“娘子。”
而趙觀瀾則簡樸低調許多,他長相白淨俊俏,一副奶油小生形象,完全一改放蕩不羁一面。
甚至在他身上,沈雲攜都看不出趙觀瀾的影子。
若是哪一日他以現在這種形态站在她面前,沈雲攜絕對認不出來。
“我易得太好看了,看傻眼了?”
果然。
改不了一點兒。
沈雲攜白了他一眼,繞到他身後去推輪椅。
“...你這張破嘴,一慣沒有什麼好話。”
他們倆穿梭在人群中,像身邊每一對普通夫婦,得了空閑出來耍玩一番。
二人的談話也隻有對方聽到。
“有嗎?”
他笑了笑,調侃道:“娘子即便容貌變換,也是驚為天人。”
油嘴滑舌。
沈雲攜唇角微揚,巧笑嫣然,也的确被這句話給取悅到了。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兩人逛到了一處攤子,上面鋪滿好看的玩意,沈雲攜被吸引,走過去拿起一條很精巧的項鍊,一個十字架,沈雲攜略感驚異,這怎麼這麼像現代的産物。
“這位夫人真有眼光,這枚十字項鍊很是稀奇,世間絕無僅有啊。”
商販賣力地推薦,方才有不少娘子來看,都瞧不上這玩意,覺得長得平平無奇,沒什麼看點,因此一直落單,賣不出去。
這好不容易遇到個能看上眼的,商販拼命介紹,什麼美言美語都給用上了。
“這個多少錢?”
“五十兩。”
這麼貴?
十字架項鍊在現代也不過幾塊錢就能買到。
不足為奇。
隻不過,她身在異處,想留個回家的念想在。
可是...
還是算了。
他們馬上就要離開南嶽,身上還是留些盤纏比較穩妥,不要亂花錢了。
“...不用了。”
她有些不舍地将十字架項鍊放回原處,回到趙觀瀾身邊。
“怎麼,不要了嗎?”
“嗯,不要了,我們走吧。”
她想推着他繼續前行,趙觀瀾卻卡住了輪椅,扭轉到攤子前,丢給商販一錠銀子。
“這枚項鍊,我們要了。”
商販是做小本生意的,沒想到這位郎君出手如此闊綽,臉上瞬間堆積笑容,阿谀奉承的話手到擒來。
“這位小郎君當真是寵自家娘子啊,可真是一對壁人,叫人豔羨至極。”
說完,沈雲攜有點不自在了。
他們倆...可不是什麼恩愛夫妻啊。
回返的途中,趙觀瀾不停把玩着這條項鍊,一個人琢磨許久。
“你也喜歡?”
“不是。”趙觀瀾頓了頓,又繼續吐出三個字,“長得醜。”
所以買來研究研究。
“...”
二人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來到了姻緣橋,下面許多男女都聚集在河邊,他們羞澀着一同放花燈許願,然後将花燈放落河流中,順勢飄走,這樣就能保佑他們相守一生,願望成真。
“要不要也過去瞧瞧?”
趙觀瀾也起了興緻,于是便問道。
“我?”
“我對這不太感興趣,況且願望哪是能說實現就能輕易實現的?”
沈雲攜不信鬼神之說,亦不信許願成真。
“有個念想總是好的。”
他拉住她,去往賣花燈的地方,挑選一盞花燈,然後一同來到河流邊,一盞盞燃着的花燈承載人們的期許和美好順着水流往下而去。